第十四章
「我這兩天不是睡在水泥地板上,就是睡在山林野地里,我真的很累很累,爸,你捨得讓我無法好好安眠嗎?」
「老公,再盧下去,女兒真的生氣就不跟你說話了喔。」林母提點丈夫。
林亞媛要真生起氣來,就會跟林祖寬冷戰,她非常的執拗,火一旦起了就很難消,至少會冷戰一個星期才肯跟低聲下氣的父親說話。
「唔……」怕女兒真的跟他冷戰的林祖寬勉為其難點了頭,「那我們明早過來。」
「好。」林亞媛除了點頭加微笑,還能怎麼辦呢?
林祖寬好似天人永隔般的一步一回首,來到門口時,不忘疾言厲色教訓「失職」的保鑣,要他好好保護小姐,否則就讓他吃不完兜着走,丟了工作事小,巨大賠償絕對少不了。
林亞媛看不到孫揚雲的表情,只看到他點了下頭,人仍是站得筆挺,未有任何卑躬屈膝的意思,好似林祖寬的憤怒對他來說,是隔壁房在吵架,與他無關,最後還是林母把盛怒的林祖寬拉走的。
總算能放鬆神經的林亞媛將枕頭豎起半躺,拿起手機,回復了一下閨密們的關心。
下午,她進入醫院沒多久,謝雨軒就趕來了,半小時前才走。
她沒有告訴謝雨軒綁匪原來的綁架對象是她,避免引起她不必要的內疚,但她有私下告訴謝雨軒的未婚夫江岳澄這件事,請他注意一下宅邸附近的保全以及謝雨軒的人身安全,畢竟這種事,有了一,很難說不會有二或三。
回了約莫半小時的訊息,叮叮咚咚的訊息提示聲響才告一段落,她瞪着門口那模糊的人影,喊了聲,「喂,你進來。」
門口人影有了動作,拉門往右滑去,穿着一身筆挺西裝的孫揚雲走了進來。
做完筆錄沒多久,孫揚雲就回家洗澡換上工作用的西裝,繼續回來執行任務,說來,他也是完全沒有休息,但林亞媛人在氣頭上,一點都不想可憐他。
騙子穿起西裝還真是人模人樣,不僅人成熟了許多,不像個整天只會看書的文弱阿宅,體格看起來也壯碩不少,顯得高大威猛。
她不禁又要懷疑,他是故意穿上一身寬大的T恤,塑造弱雞的效果,讓人不會將他往保鑣上頭猜想去。
而且他那副眼鏡除了一開始存在他臉上,後續就沒見過了,即便是換過裝的現在,他也沒戴眼鏡,可見那眼鏡應該也是掩飾用的道具。
心機真深!
林亞媛越想越火大。
這個人從頭到腳都是個假貨!
「你跟我說的話有哪些是真的?」她瞪着站在床前,站姿莊重筆直的他。
「你不是大學生了吧?」
他笑,「我是啊,六月才舉行畢業典禮。」現在才五月中啊。
「你今年畢業?」
「是啊。」
「但你現在看起來很老氣。」林亞媛很是故意道。「不說還以為三十歲
了。」不攻擊他一下,實在很難消心中怒火。
「我是當完兵才再上大學的。」面對盛怒的她,孫揚雲徐緩解釋,「曾經休學過,加上當兵,我比同班的同學大上兩歲。」故他今年已經二十四了。
當年他的體育成績就已優異得被保送進體大,但是他想試試自己其他方面的可能性,於是放棄保送,考入商學院,讀了半年覺得與自己志趣不合,但又不想急着決定自己的未來,便先去當了兵,深思熟慮之後,再回頭重考,雖然多花了兩年時間,但他沒有一絲後悔,至少他不再有任何疑惑的確立了將來的目標。
所以他曾說過佩服她的話是真心的,因為她未像他花了兩年時間才找到自己的目標,而是年紀輕輕就有了偉大的志向。
「你也不是芭蕾舞者吧?」想到她竟然信了這荒謬的謊言,她就很想揍自己一拳。
她竟然是這麼單蠢的笨蛋,被這個混蛋騙得團團轉!
「不過我真的是讀體大,」他微微一笑,「技擊運動學系。」
「那是學什麼的?」這個學系在她耳里聽來好陌生。
「跆拳道、柔道、空手道、拳擊、角力、劍擊及射箭等等之類的。」
「……」換言之,他就是個武術專家了嘛。「那你這麼厲害,當初怎麼會被綁匪電擊成功?你是故意被綁的嗎?」
莫非是想潛入敵窟,來個一網打盡?
「不是,我是真的被綁。」他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問,「你武術學得不好?」莫非是個半桶水?
「應該怎麼說呢。」他思忖了一下。「我可以坐下來嗎?剛在門口站得腳很酸。」還差點打起瞌睡。
畢竟一直是處於精神緊繃的狀態,當比較鬆懈時,睡神就找上門了,數度引誘,差點成功。
「不可以!」心知他對有公主病的千金小姐很有意見,她便故意擺出任性大小姐不可一世的姿態,頤指氣使,「只准給我站着,挺直你的腰跟背,別想休息。」
可孫揚雲根本沒有理會她的拒絕,對她的命令置若罔聞,直接坐上床緣,還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害得林亞媛也差點受到傳染,想盡辦法才壓了下來,利用深呼吸帶過。
「我說你不可以坐!」林亞媛瞪大眼,狠狠推了他肩膀一下。
「我只是禮貌性詢問一下,不表示我會遵照你的意思。」不管她答不答應,他都會坐下來。
「我是你的僱主耶!」林亞媛氣結。
「不,」他搖頭,笑容帶着氣死人的從容,「我的僱主是你爸。」
「你……」這騙子肯定是故意想惹惱她!做錯事還這麼囂張,是沒把她當一回事嗎?「你難道對於騙了我一事,沒有任何歉意嗎?」態度還這麼理所當然!
「這件事,」他突然傾身,雙手分置她兩側,「因為簽有保密協定,還請見諒。」
「你……」當他靠得這麼近,林亞媛才發現即便她再火,他對她的吸引力仍在,這讓她更生氣了。
「僱主要求不可以公開身分,否則要罰十倍罰款,我只是一個工讀保鑣而已。」他一臉委屈的模樣,更是讓人氣得牙痒痒。
父親對於請保鑣一事,都是偷偷來的,會簽這種保密協議,林亞媛絲毫不意外,但這個人已經跟她有親密接觸了,根本不是一般的保鑣了啊!
「那僱主沒有說不可以、不可以跟僱主女兒上床嗎?」她咬着牙問。
「沒有。」他回得迅速。
「你有沒有職業道德……」
「不過僱主如果事先告知我,他的女兒這麼有魅力,我會更注意一點不要讓自己淪陷的。」
怦咚!
那是心臟急促跳躍的聲響,照理應該是聽不到的,但她卻覺得胸腔震動得幾乎要害她耳鳴。
她是這麼好哄的女生嗎?
隨意一句話就可以把她安撫了?
他可是個騙子!
從頭到尾將她蒙在鼓裏的騙子!
她偷捏大腿,強壓下那一直想往上彎的嘴角,揚着狂傲的下巴,以鄙視的雙眸斜睨。
「你沒聽過『弔橋效應』嗎?是因為遇到危險,心跳加快,所以誤把這種感覺以為是戀愛,但其實……」
試圖撇清兩人關係的小嘴被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