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雖然答應了徐君之要好好碼字,但是一想到山高皇帝遠,人的惰性不由得就湧現了出來,於是洛桑很不客氣地過了幾天好日子。
這晚洗完澡之後,洛桑就窩在沙發上抱着薯片看起了一部老片子。徐君之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正為男女主角即將離別而眼眶通紅,漫不經心地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立刻心虛得薯片都差點掉到了地上。
“君之,怎麼了嗎?”
她的聲音因為故作鎮定而有些生硬,但是大大咧咧的徐君之明顯沒注意到,“桑桑,顧辰逸在銀河酒店應酬的時候喝多了,溫書華和我在Z市,老肖也回老家了,你能去接他一下嗎?”
洛桑一聽不由得擔心了起來,從沙發上站起來,準備進房間換衣服,“好,我現在就去找他。”
徐君之說:“那我把包間號發給你,你路上小心點。”
洛桑匆匆打了輛出租車到達酒店,找到徐君之發給她的包間時,裏面的人已經散了,只留下一桌子殘羹剩飯和一堆空酒瓶。
喝醉了的人正閉着眼,靠在包間裏供人休息的沙發上。
“顧辰逸?”洛桑走近沙發,俯下身子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
彷彿已經陷入夢中的男人一愣,慢慢睜開眼,看着眼前的人問:“怎麼是你?”
他的嗓音也許是因為酒精的緣故,微微沙啞,顯得越發低沉。
洛桑打量着他,見他衣領歪歪扭扭,胸前的扣子也解開了兩顆的狼狽樣子,不由得輕笑了起來,“老溫和老肖他們怕
回家的路上被玷污沒有還手之力,派我來當護花使者。”
他聞言只是望着她笑,眼裏一片氤氳。
“喝那麼多,真不怕今晚清白不保啊?”
他無耐地解釋:“中國人的陋習,想要把生意做成不僅要用實力說話,還要用酒瓶子說話,再說,你不是趕來護駕了嗎?”
她見他還能開玩笑,於是毫不客氣的問:“資本家,能走嗎?”
他撐着沙發站了起來,用行動回答。洛桑見他腳步虛浮的樣子,不由得心驚膽戰地連忙扶住了他。
方才下車時洛桑吩咐了出租車司機在門口等一下,所以當洛桑扶着顧辰逸出去的時候,直接上了等在酒店門口的出租車。
這個點A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街上的路燈透過車窗明晃晃地照進車廂里。
酒意上頭的男人,眉心緊緊蹙着。“讓我睡一會兒……就一小會兒……”他一邊低喃着保證,一邊歪着頭枕到了她渾圓的肩頭。
洛桑僵直着背脊坐在座位上,生怕把他吵醒。她轉過頭,從這個角度甚至能看清楚他臉上細細的絨毛。
排列整齊的路燈彷彿沒有盡頭,一個轉彎之後還有下一個轉彎。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回到家門口,剛剛還能勉強走路的人此時也不知道是真的醉得不輕,還是在出租車上沒睡醒,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到了她的肩上。
把人從樓下搖搖晃晃地折騰上來,洛桑已經已經出了一身汗,看着緊鎖的大門,洛桑氣喘吁吁地問:“大顧,鑰匙呢?”
顧辰逸手臂搭在她的肩上,還像在車上一樣把她的肩頭當枕頭,嘟囔了一句:“口袋裏。”
他意簡言賅地給出了答案,但是顯然不能指望他動手,洛桑嘆了口氣,認命地把手放進他的褲袋裏。
好不容易拿到鑰匙開了門,洛桑連忙把人往房間扶,在把顧辰逸安置到床上的時候,被他搭在肩上的手臂一帶,洛桑整個人都摔到了床上,嘴唇正好親在了他的下巴上。
青澀的鬍渣扎在唇上,帶來陌生的觸感。躺在床上的男人已經完全睡熟。洛桑撐着柔軟的床墊坐起來,揉了揉發酸的手臂,側身看着他的睡容,恨恨地道:“就當是我今晚的報酬。”
顧辰逸是被刺眼的陽光叫醒的,頭部傳來的疼痛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把手臂搭在額頭上緩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卧室里除了他之外空無一人,只有放在床頭柜上的毛巾提醒着他的記憶並沒有出現差錯,昨晚確實是洛桑送他回來的。
“洛桑?”他掀開被子下床,向客廳走去。客廳里也沒有人,只有餐桌上放着一碗顏色漂亮的瘦肉沙螺粥。
昨天折騰了一晚上,此刻顧辰逸才覺得自己飢腸轆轆。他折回衛生間打算先洗漱。把牙膏擠到牙刷上,驀然抬頭看見鏡子裏面的自己,不由得低頭嗤笑了出聲。
鏡子裏頭的男人,下巴周圍被人用筆畫了一圈極具喜感的鬍子。鏡子旁邊的牆壁上貼着一張藍色的便利貼,顧辰逸隨手將它撕了下來。
‘顧大大,對我的作品還滿意嗎?’果然是她的風格,顧辰逸甚至能想到她在寫這張字條的時候,臉上那狡黠的笑容。抬頭認真看了看自己的臉,最後下了定論,從專業角度來講,畫工令人堪憂。
把已經涼掉的粥放到微波爐里加熱,顧辰逸才悠然地回到餐桌前。
滾燙的沙螺粥面上撒着青翠的小蔥,散發著讓人大發口腹之慾的香氣,一顆顆瑩白的小米被熬得粘稠度剛好,一入口就是滿嘴的糯軟。
迫不及待地喝完碗裏的粥之後,顧辰逸不禁感嘆,G市人作為全國人民之中最會吃的一撥,果然名不虛傳。
徐君之從Z市回來后,連行李都不放就一個人風風火火地闖到了洛桑家。
一向喜怒皆形於色的徐君之此時也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坐在沙發上,整張臉都是氣鼓鼓的。可見和溫書華的這次旅行並不愉快。
洛桑把大門關上,才坐到了她身邊,柔聲問:“這是怎麼了?誰惹我們徐大美女生氣了啊?”
徐君之的眼眶一下子便委屈地泛紅了,她伸手抱着洛桑,聲音裏帶着明顯的哭腔,“還能有誰,還不就是溫書華那個混蛋……”
“出去之前不還好好的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洛桑一邊輕拍着她的背安慰一邊問。
“我們在Z市遇到他前女友了,而且我們竟然還住在同一間酒店。昨天晚上他前女友在酒吧喝醉了,服務員莫名其妙把電話打到了溫書華手機上,他一聽急匆匆地就要去接人,說如果到時候真出事了他會自責……”徐君之繼續憤憤不平地道
:“我看根本就是他想和別人藕斷絲連,不然分了手的男女朋友他那麼積極幹嘛,我說不讓他去,他竟然還讓我別無理取鬧,到底是誰無理取鬧了?”
“然後你就一個人跑回來了?”洛桑以自己對她的了解,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對啊!”徐君之理所當然的回道,“我才不要再呆在那裏受他的氣,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洛桑走進廚房給她倒了一杯水,徐君之一邊喝一邊威脅道:“你不能泄露我的行蹤,就算溫書華找上門來,你也不能讓他進門。”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看你這一身風塵僕僕的,趕快先去洗個澡休息一下,至於溫書華的罪行我們改天再慢慢批判。”洛桑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把着她的肩頭往卧室里推。
徐君之停在卧室門口,感動地擁抱了洛桑一下,撒嬌道:“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我決定明天半天不催你碼字。”
在洛桑決定把她趕出家門的前一刻,徐君之已經從行李箱裏拿出衣服,翩翩然地進了衛生間。
洛桑拿着手機走到陽台上,還是決定給溫書華打個電話。鈴聲響了片刻之後,電話那頭接起的卻不是溫書華。
“洛桑?老溫去洗手間了,你有什麼事嗎?”顧辰逸看着吧枱上放着的手機,一閃一閃地顯示着洛桑的名字,於是接了起來。
洛桑聽着電話那頭嘈雜的音樂聲,猜測他們應該在外面,“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告訴老溫一聲君之在我這裏,讓他別擔心。”
“那今晚麻煩你了,這倆人正鬧彆扭呢!老溫折騰着我在外面陪他喝酒。”
“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大家都是朋友……”洛桑想到那天他喝醉的模樣,不由得叮囑:“那你們少喝點。”
電話剛掛下,溫書華就從洗手間出來了。顧辰逸朝他晃了晃手機,道:“君之在洛桑那兒呢!”
“女人真是完全不講理,分手了又不代表從此老死不相往來,舒蕾喝醉了我不過是去接一下,她竟然一聲不吭就收拾東西回來了,天知道我為了這次旅行忙了多少天才空出來假期。”溫書華說著又灌了一口啤酒,桌上一打啤酒已經空了三分之二。
顧辰逸默默聽着他發牢騷,對着翠綠的玻璃瓶口也喝了一口酒,冰冷的液體隨着後頭的滾動,落入了腹中。
“還是洛桑這類型的女孩討人喜歡,溫溫柔柔的,一看就知書達禮,不會整天無理取鬧。”
顧辰逸調侃道:“如果讓君之知道你打洛桑主意,你就死定了”
溫書華心有餘悸地回道:“兄弟,你可別害我。這一波還未平呢,你就別再給我興風作浪了。”
顧辰逸笑了笑,舉起酒瓶向他示意,溫書華也舉起酒瓶,兩個人心照不宣的碰了一下。
“走吧!陪我接人去。”
“剛才不是還各種不滿嗎?這麼快就認輸了?”
溫書華伸出食指在他眼前左右搖了搖,“吵架吵贏了,女朋友可就輸走了。我這叫聲東擊西,先把人哄回來,以後再在別的方面好好教訓。”
沒有理會溫書華意味深長的眼神,顧辰逸直接站起來走出了酒吧,“記得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