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時間尚早，加上督江夜景也是A市的著名景點之一，所以此時江邊遊人如織。擦着擁擠的人潮，顧辰逸一直下意識地把洛桑護在內側。
“聽說你們學美術畫的那些人體模特都又漂亮身材又好，是真的嗎？”洛桑今天穿的是一雙平底白布鞋，身高只及他的胸膛，於是說話的時候要微微揚着臉。
“有嗎？我學美術的模特可一直只有蘋果。”他側頭回道。
洛桑向前走了一步，回身停住腳步，“那你畫畫是全靠想像嗎？”
“可以這麼說······”他點頭，故作其是。
“看來你和我寫小說有異曲同工之妙······”她勾了勾手讓他湊過頭來，然後在他耳邊神秘兮兮地道：“我還沒談過戀愛，所以我小說里的那些山盟海誓、天崩地裂也全靠想像。”
他聞言后也湊到她耳邊，悄聲說：“放心吧！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洛桑看着他映在兩岸燈火中的側臉，頓了一下，隨即兩人相視一笑。
“哥哥，買枝花送給姐姐吧！”小小的手臂上挎着一籃紅玫瑰的女孩忽然拽了拽顧辰逸的褲腿。
顧辰逸看了洛桑一眼，然後笑着微蹲下身子和小女孩平視着，“你今晚還剩下這些花嗎？”
“是的。”女孩乖巧地回答。
顧辰逸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道：“那我把它全買了，你早點回家好嗎？”
看買賣已經做成，顧辰逸正接過女孩手中的玫瑰花，洛桑不由得連忙舉起了掛在脖子上的單反，在他回身的瞬間按下了快門。
她調大了光圈，於是照片中清晰的只有他帶着微笑回身的身影，岸邊的燈火都被虛化成了星光，變成了他的背景。
“你又偷拍我。”他語氣里有抓到證據的愉悅。
洛桑把相機緊緊抱在懷裏，“你不會要我刪除吧？我告訴你哦！寧死不從。”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要拍我？”
見他沒有要搶她相機的意思，洛桑放下了心，拿起相機看了看裏面的照片，“好的模特可遇不可求，這麼帥的模特都不拍，那不是傻嗎？”
顧辰逸搖了搖頭低笑出聲，把手中的玫瑰花遞給了她，“送給同樣美麗的洛小姐。”
昨晚回到酒店之後洛桑莫名地精神充沛，折騰了大半夜才睡着。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響起來的時候，洛桑還睡得正香，她把臉埋進被子裏蹭了又蹭，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拿起來接聽。
“桑桑，本來說好了今天和辰逸商量封面標題的字體和排版的，但是我臨時有事，只能你自己去一下了，可以嗎？”
徐君之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洛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她坐起來靠在床上，用手理了一下頭髮，“當然可以。”
“那你待會兒打個電話和辰逸確定一下時間。”
“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忙你的吧！”
掛掉電話之後，洛桑靠在床頭髮了會呆，片刻之後倒在床上，把臉埋進被子裏，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靈活地跳下床，把房間的窗帘拉開，陽光一下便撒了滿屋，她一邊腳步輕快的走到衛生間裏洗漱一邊想，又是美好的一天。
和顧城逸約好的地方是一家名叫達摩的咖啡廳，那是前幾天洛桑偶然發現的，不僅咖啡好喝，牆上還貼滿了老闆閑暇時替客人畫的漫畫肖像。
洛桑剛踏上店裏綠白相間的幾何地磚時，就發現熟悉的身影已經坐在窗邊的棗紅色的椅子上了。她放輕了腳步走到他背後，出其不意地拍了一下他厚實的肩膀。
顧辰逸猛一回頭，撞上的就是女孩因調皮的笑容而彎成好看的弧形的雙眼。她今天穿了一件蕾絲鉤花襯衫搭配不規則的中長半裙，及腰的長直發依然乖順地垂在肩頭，清新得彷彿把整個夏天都帶了進門。
“Hi，你來了！”
他起身幫她拉對面的椅子，洛桑壓着裙擺坐下后抬頭向他道了聲謝。
服務員適時端上了一杯檸檬水並遞上餐牌，洛桑看了看桌上顧辰逸的黑咖啡，心有戚戚然地點了一杯焦糖瑪奇朵。
“關於書名的字體你有什麼想法嗎？”
顧辰逸手肘支在桌子上，眉頭微微皺着，是討論工作時慣有的嚴肅表情。
洛桑側頭思考了半晌，道：“就用最簡單的正楷吧！太過花俏的話會影響底下油畫的效果。”
“我也這麼認為······”顧辰逸拿出手機，打開了封面的掃描版，“而且我覺得要用白色的字體排成豎版。”
“那放在那個位置比較合適呢？”
顧辰逸指了指畫上女孩斜對面街道的上方位置，抬頭看了她一眼，“放在這裏。”
把工作解決完之後顧辰逸明顯放鬆了許多，他靠在椅背上，連問話的嗓音都帶上了慵懶，“君之說你明天就離開A市了？”
提到這個話題洛桑的好心情莫名沉了沉，卻還是勉強揚起笑容點了點頭，“有空來G市找我玩，俗話說食在G市，在美食方面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他期待地挑了挑眉，“那就先謝過了······”
環視了一下牆上貼着的漫畫肖像，他忽然說：“送你份禮物。”然後就起身往店裏的工作枱走了過去。
洛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步伐穩健地走到工作枱，和服務員說了幾句什麼，然後手裏拿着一張白紙和一支鉛筆走了回來。
她眨了眨眼睛，用眼神詢問。顧辰逸坐回位置上，說：“給你畫張素描。”
洛桑來了興趣，連忙安安分分地坐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的筆下自己是怎樣的。
顧辰逸總是專註地看她一眼，然後在紙上畫上幾筆。洛桑總是在顧辰逸抬頭看她的時候，靜靜地也看着他，反覆幾次之後，年輕女孩的臉頰便微微泛上了粉紅，下次目光相對之時兩個人不由得都輕笑了出聲。
“我大概是你畫過的最不專業的模特了吧？”
他手腕依舊靈活地帶動畫筆轉動，說：“我畫過最不專業的模特是一隻叫毛線的狗，畫到一半它看見窗外有一隻球飛過，颼地一聲就跑去撿球了。”
洛桑覺得好笑的同時不免心存疑惑，“是真的嗎？”
他點了點頭，“當然！”
洛桑不再糾纏這個問題，伸頭想去看他的成果，他卻把鉛筆往桌上一放，把紙遞給了她。“畫好了。”
洛桑雙手接過，驚喜地看着紙上與她如出一轍的面容。細長的眉毛，低垂着眼眸，帶着點小倔強上揚着的唇角，甚至連她眼角那顆小小的淚痣他也畫了上去。
“這真是一份不能再好的禮物了······古人曰：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有禮物給你。”洛桑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放到他面前。
顧辰逸挑了挑眉，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畢竟他送禮物的舉動不過也是臨時起意。他打開信封，從裏面拿出了兩張照片。一張是他在工作室畫畫的背影，另一張是他在江邊回頭的瞬間。
顧辰逸動了動嘴唇，正想說些什麼，洛桑卻伸手打住了他，“別誇，我怕自己驕傲。”
他神色間添了些許無可奈何，“你就知道我要誇你？”
“除了誇獎，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評語。”
兩人雖然只見了數面，但是你一句我一句之間倒也不見冷場，直到顧辰逸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歉意地朝洛桑點了點頭，才接通電話，“我現在在外面······好，那我現在回去一趟。”
“不好意思，工作室有點事需要我回去處理。”他掛掉電話說。
“我也該回酒店收拾一下行李了。”
兩個人一起走出了咖啡廳，他先給她攔了一輛出租車。
“合作愉快，還有······一路平安!”他朝她伸出右手。
洛桑深深地看了那手一眼，才握了上去。她的手不似他的修長挺直，而是小小的，肉乎乎的，和他的握在一起，感覺被包裹在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