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魂者
炎黃曆公元9373年冬。
這時,距離巴台農之戰已經過去了三百年!
在這三百年以來,人族與異族的戰爭從未停止過!
……
……
樓蘭帝國的帝都——天塹城外。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尤如戰鼓一般,沿着東城門處的驛道,由遠及近,轟鳴而至!!
飛奔而來的是一匹通體黑色的駿馬,光看這匹馬四蹄揚起時的力度,就知道這絕對是一匹萬中選一的神駒。
騎着這匹馬的是一名戎裝少年。
他面容清俊,劍眉如刀,眸似星辰,身形修長而矯健,渾身上下肌肉虯結,充滿了力量。
此刻,他清秀的面龐上因為長途奔行而流淌着熱汗,這些汗珠沖刷着他臉上的血污與傷痕,就如同荒原上縱橫交錯的溝壑似的。
他一身鎧甲,但至少有七處地方被刺穿了,露出了裏面已經潰爛發炎的傷口,流着膿血。
但他毫無所覺,他依舊在策馬狂奔!
他叫唐軒。今年十七歲。
是樓蘭帝國的最強軍團——高廷軍團指揮官唐宇琛與成秀娥夫婦的養子。
唐軒尚在襁褓中就被領養,他的真正身世是什麼,誰也不知道。
唐軒曾經就這件事問過養父母唐宇琛夫婦。
但他們只說是在一次征戰之後的凱旋途中,在賀蘭山的一處山谷里發現了他,便撿了回來撫養,那時他只不過兩三個月大而已。
在唐府的十七年間,唐軒享盡尊榮,同時也歷盡血腥,因為自從他七歲開始,便陸陸續續地隨着養父母出征了。在外面漂泊征戰的日子,幾乎比他呆在天塹城的時間還多。
因為唐宇琛認為,將門虎子,就註定是要在戰場上成長的。
唐軒七歲從軍,經歷着戰場上的血腥與生死,逐漸長大,他的勇猛與智慧讓他立下了不少軍功。這些軍功再加上父母的權勢,讓他年僅十七歲便晉封子爵,成為帝國貴族,榮耀加身,風光無限。
但有一件事,他卻一直引以為憾!
那就是他本身在魂武修鍊上的限制。
——他是天生的無魂者!
無論怎麼修鍊,都不能成為魂武者。
炎魂星球上,天地萬物皆有魂,能夠開啟魂力靈根之人,便能掌控魂力,成為人族中的魂武者。
魂武者的等級由低到高分為魂武者、魂武徒、魂武士、魂武師、魂武靈、魂武王、魂武宗、魂武聖、魂武皇、魂武帝十個等級,每個等級又分為九星。
唐軒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屈從於命運的人,所以在知道了自己的局限之後,反而促使他更加刻苦地修鍊,這也讓他的戰力在普通武者里達至巔峰狀態。
此次,唐軒之所以從西北邊陲的戰場急匆匆地返回都城,是因為他養父母指揮的高廷軍團在對付魔獸幻形族的戰役中戰敗了!!
遠在萬里之外,橫貫西北的斡難河邊上,曾經無敵的高廷軍團遭遇了建制以來的第一次慘敗!
由於約定好的增援軍團馳援不力,遲遲未到達主戰場,做為先鋒部隊的高廷軍團陷入了魔獸幻形族以及不死族在死亡谷地設下的重重包圍,精銳盡喪,他的養父母也在這一次戰役中失蹤,有消息稱,他們戰死了,也有消息稱他們被俘了,不一而足,但沒有一個準確的。
唐軒做為高廷軍團長槍營中的一員,不屬於前鋒第一梯隊,沒有太過深入包圍圈,而且此次戰役中,唐宇琛夫婦還安排了淬體系的三星魂武王唐橫來保護他,所以唐軒才得以在這場大戰役中倖免。
為了找尋養父母的蹤跡,唐軒決定與唐橫一起深入死亡谷的腹地進行搜查。
但就在此時,在帝國中樞卻傳來了一則令人震驚的消息:帝國軍事裁判庭彷彿未卜先知似的裁定唐宇琛、成秀娥夫婦為叛國者,並認定正是因為高廷軍團的叛變,導致遠征大敗,城邦淪陷,民眾被大批屠殺。鑒於這項裁決,高廷軍團會被強制解散。
這則消息對於唐軒、唐橫以及一眾高廷軍團的殘兵來說,不啻于晴天霹靂!!
杳杳荒原之上,為國捐軀的烈士們鮮血還在流淌!
悠悠長空之間,至死不息的英靈們尚未得到撫慰!
卻從己方的陣營中傳來了這等卑劣無恥、顛倒黑白、令人髮指的消息,令唐軒以及高廷軍團殘存將士們的憤怒到達了極點!
在商議之後,大家決定先讓唐軒孤身返回都城,向軍事裁判庭提出抗辯,而其他人則留下來繼續搜尋唐宇琛夫婦的下落。
由於傷亡極為慘重,連軍團里魂獸營的飛行魂獸亦全部戰死,所以唐軒只能騎馬返回都城。
馬是好馬,但一連二十多天的連續疾馳,縱然是鐵馬,也終有倒下的一天。
離城門還有數千米,黑駿馬終於倒下了,唐軒也跟着一塊轟然倒地。
過了好一會,唐軒才睜開被血汗模糊了的眼瞼,他抬眼看着那直聳天際的天塹城的城牆,掙扎着爬起來,繼續朝城門處跑去。
路上的行人用驚異的眼神看着唐軒。
有些人看出了唐軒身上高廷軍團的甲胄制式,便首先大聲喊了出來:“他是高廷軍團的人!”
“是啊,高廷軍團的人!”
“逃兵,逃兵……”
“高廷軍團的人都是逃兵……”
“該死,該殺!”
“打死他們,打死這些廢物……”
“打死這些叛國者!!”
“……”
唐軒聽到這些天塹城平民們憤怒的吶喊聲,回想起以前高廷軍團凱旋入城之時的震天歡呼,心中的委屈與失落讓他不禁雙眼流淚。
他奮力地躲避着從人群中扔過來的垃圾、石塊以及鐵器,踉踉蹌蹌地來到守城的騎士面前,聲嘶力竭地吼道:“我是高廷軍團長槍營第三隊隊長唐軒,從死亡谷地回來,我要面見軍事裁判庭庭長鄭恆!!”
守城的騎士聽了,冷哼一聲,直接一槍桿便將唐軒掃翻在地,在他身後的四名騎士衝上前來,拔出長劍,指在唐軒的咽喉上。
唐軒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中飄下來的鵝毛大雪,再望着眼前這些長劍,突然以雙手握住四柄劍鋒,一個挺身,便從地上跳了起來,隨後以左腳支地,右腿一個大風車式的橫掃,只聽“嘭嘭嘭”接連四聲脆響,四名握劍騎士的腿骨全部被掃斷,慘叫倒地。
唐軒兩隻手各握住兩柄長劍的劍鋒,昂然立於城門前。
劍刃割裂了他的手掌,只見鮮血如注,順着劍刃流下。
唐軒眼中蘊含著無法抑制的冤屈與怒火,他環視着四周的人群,狂吼道:“我們高廷軍團在西北邊陲,為了帝國捨生忘死,殺身成仁。你們卻要這樣對待我們?!為什麼?!為什麼??!!”
在唐軒的狂吼聲中,鎮守城門的騎士團將官出來了。
不同於其他普通的騎士,這名將官是一名魂武者。
他緩緩地踱步而出,用冰冷的眼神注視着唐軒,就好象看着一隻即將要死去,正在絕望悲鳴的小動物一樣。
因為他早就接到過命令,只要是高廷軍團的人回來,立即拘捕,頑抗者當場格殺。
只要他出手,就算一百個唐軒,也難逃粉身碎骨的命運。
他朝唐軒走去……
他準備殺了唐軒!
忽然,在他的身後傳來了一聲嬌柔的呵斥聲:“放肆,不許你們為難他!”
這位守城的將官朝後望去,只見一個雲鬟霧鬢,鳳眼娥眉,冰肌如雪的絕色美人騎在一頭黃金麒麟獸的背上,正用一種冰寒的眼神看着自己。
在這名女子的兩旁,分別立着八位身穿金黃色鎧甲的黃金騎士。
黃金騎士是負責戍衛皇城禁宮的最高級別的騎士,除了軍功卓著以及絕對忠誠之外,他們的魂武修為至少都要在魂武士以上,是禁宮裏的主要防衛力量。
這些黃金騎士,除了皇帝還有他身旁最親近的皇族之外,外人無法調動。
這名守城的皇城騎士團的小隊長是一名淬體系的九星魂武者,平時作威作福慣了,氣焰囂張,但見到這名女子,立即就象霜打的茄子一般地蔫了,他堆起一臉的諂笑,恭敬地道:“芸凰公主殿下,屬下正在奉命緝拿高廷軍團的叛逃者們,您是有什麼話要當面訓斥這個可恥的逃兵嗎?”
原來這名絕色女子正是樓蘭帝國皇帝陸千塵最小的孫女——陸芸凰。
陸芸凰國色天香,是整個樓蘭帝國中最美麗的女子,亦是魂武修鍊天賦最高的女子。
僅僅十七歲,便已經覺醒魂力靈根達五年之久,而且魂力修為也達到了九星魂武徒的境界,這種修鍊天賦在她這個年齡段來說,幾乎是絕無僅有的。據說連某個天階宗門的宗主都有意收她為徒。
這樣一個天之驕女,自然有許多追求者,只要是她出現的地方,都很自然地引來無數艷羨與嫉妒的目光,而無數的王孫公子,宗門俊傑們更是變着法兒地向她獻媚邀寵,以求一睹天顏,一親芳澤。
但對於這些狂蜂浪蝶,陸芸凰似乎從來都沒有上過心,唯獨對着毫無修鍊天賦,跟她同年的唐軒,糾結着某種似斷還續的情絲!
而唐軒在天塹城的處境其實是非常尷尬的!
論家世的顯赫,他絕對是帝國世家大族子弟中的佼佼者,光憑他是帝國公爵、高廷軍團指揮使唐宇琛、成秀娥的兒子這一身份,在帝國內便很難找到什麼宗門子弟可以與之匹敵了。但他極差的修鍊天賦卻註定他不能達到令人仰望的成就和地位。
唐氏夫婦在樓蘭帝國內,除了軍功、人望極盛之外,他們兩夫婦的魂武修為亦在十年前就達到了帝國的巔峰。
在唐軒七歲那年,唐宇琛的魂武修為便已達淬體系一星魂武宗的境界,而成秀娥在修為境界上雖然只是九星魂武王,但其魂力屬性卻是威力更強的火系,所以其實力其實與唐宇琛不相伯仲。
唐氏一門裏,一下子就出了兩個擁有魂武宗實力的超級強者,這在整個樓蘭帝國內,都是絕無僅有的。
在樓蘭帝國內,魂武宗級別的武者屈指可數,現任樓蘭皇帝陸千塵也僅僅是土系的三星魂武宗而已,而他已經接近百歲高齡了!
同時,外界盛傳,唐氏夫婦執掌的高廷軍團之所以能夠縱橫無敵,經年不敗,除了他們的修為很高之外,還因為他們擁有一件寶物。
——傾城令!
沒有人見過傾城令長什麼樣子,唐氏夫婦對於這件寶物的存在亦是諱莫如深,即沒有承認過也沒有否認過,這就更加引起了世人的好奇。
極顯赫的家世加上極差的練武天賦,讓唐軒成為了都城權貴子弟的笑柄,當面無人敢說他,但在背後,無數的閑言冷語、唇槍舌劍,洶湧而至。
在這無數的詆毀與冷語中,唯有一人,與唐軒始終走得很近。
她就是陸芸凰。
兩人的相處尤如和風細雨,看似波瀾不驚,但親密與信任就象水入深潭一般,不知不覺間已經融為一體了。
……
目前,陸芸凰可以說是唐軒在天塹城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唯一的!!
唐軒一見到陸芸凰,心中安定下來,他將手中的劍刃扔下,朝陸芸凰走去。
再沒有任何人阻攔他。
陸芸凰從黃金麒麟獸背上跳了下來,盈盈而立。
她站在唐軒面前,風雪飄飛,她的笑容看起來有些憔悴,有些蒼白。
她輕聲地說道:“唐軒,你終於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就象在外多年的遊子重新聽到了親切的鄉音一樣,唐軒眼中立即充滿了愛意與暖意,但一想到父母與軍團弟兄們的慘狀,他的臉色又變得凝重起來。
他一步跨上前,握着陸芸凰的縴手,神態急切地道:“芸凰,現在只有你可以幫我了,只有你可以幫高廷軍團了。請你立即帶我去見鄭恆……哦……不,請你直接帶我去面見皇帝陛下!就說西北邊陲之地,高廷軍團有奇冤!!”說到最後一句時,唐軒禁不住眼眶泛紅。
陸芸凰微微地點頭,她將手從唐軒沾滿血污的雙掌中抽出,垂首道:“嗯,我知道了,你跟我來。我帶你去見皇爺爺!”
“好!”唐軒眼裏亮起了希冀的光芒。
有陸芸凰幫忙,更能面見皇帝,申冤有望了。
唐軒是這麼想的,所以他跟着陸芸凰走了,隨同的還有那十六名黃金騎士。
陸芸凰沒有騎在麒麟獸的背上,她與唐軒肩並肩地走着。
一路無言!
陸芸凰沒有問唐軒的近況,唐軒因為心亂如麻,也沒有主動對陸芸凰說起。
他與她之間,本已不必太多的言語。
路越走越遠,不知不覺已經離開都城的長街,進入到皇城的高牆之內。
守衛越來越森嚴。
氣氛越來越凝重。
唐軒偷眼看了一下陸芸凰,只見她的臉色越來越冰冷,就象一碗熱水在戶外漸漸結冰的樣子,溫熱在慢慢地消失,餘下便只有冷漠。
唐軒覺得不妥,他正想說話。
陸芸凰突然發問了:“唐軒,你的父親與母親有一塊至寶,叫做傾城令。可在你的身上?”
唐軒聞言后,心中一驚,他驟地停下腳步,圓睜雙目,望着陸芸凰的纖背,問道:“芸凰,你……你這樣問是什麼意思?”
領先一步的陸芸凰緩緩地轉身,此時,她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原本的溫婉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靜與高傲。
她就象俯視着自己的奴僕一樣看着唐軒!
在她的眼中,此時的唐軒就象一隻需要被拯救的羔羊一樣!
她冷冷地問道:“你可知道我今天為什麼會在城門口等你嗎?”
唐軒如同看着一個陌生人似的看着陸芸凰,茫然地搖頭道:“不知道!”
“這真的是自己認識了十多年的陸芸凰嗎?她真的是自己一直鍾情的那名蕙質蘭心的女子嗎?”唐軒在心中不停地問自己。
他的心很亂,甚至有些慌!
而且此時他才發覺,他與陸芸凰走的這條道根本就不是通向皇宮大殿的通道。
在這條通道的盡頭,是帝國審訊要犯的刑訊司重地,也是眾多人眼中的人間煉獄——神示所。
陸芸凰緩緩地接着道:“那是因為我還想給你一個機會!”她頓了一頓,然後用一種憐憫的語氣補充道:“看在我們十幾年朋友的份上,我不想為難你!”
唐軒聽罷,手足冰冷,心亦在慢慢地變冷!
此時的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高廷軍團的覆滅,絕非戰場上的失敗!而是來自內部的出賣。
在帝國的內部,一直都有一股暗流想吞噬掉高廷軍團,現在,這股暗流終於爆發了,終於用一種極其卑劣、極其骯髒的手段,將忠於皇室,忠於樓蘭帝國的高廷軍團推入深淵了。
而這一雙黑暗中的罪惡的手!
居然是樓蘭帝國的皇族!
唐軒眼神如冰,盯着陸芸凰,一字一頓地問道:“如果我不想要這個機會呢!!!”
他的這句話還未說完,在陸芸凰旁邊的黃金騎士已經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黃金騎士皆是魂武者,這一拳的勁力就象穿透了他的內臟直達他的頭部似的,讓唐軒幾乎昏過去。
他大口大口地吐着鮮血,象一尊跨掉的神祇一樣跪在了地上,因為無法忍受的劇痛,他曲起了身體。
唐軒以額頭抵着地面,嘶聲道:“陸芸凰,你們……你們真的是好手段,你們陸家真的,真的是好手……段!”
陸芸凰娉娉婷婷地踱至唐軒的跟前,她語氣輕柔但決絕地道:“要怪只能怪你們自己,高廷軍團擁兵自重,意圖謀反,早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帝國中樞為瓦解你們,精心布署多年了。唐軒,只要你帶頭揭發你父母謀反的事實,我會求皇爺爺饒恕你,放你一條生路,並且讓你在帝國內任選一個城邦做執政官。唐軒,你應該知道,你是一個無法修鍊武魂的廢物,你一旦失去了你養父母的庇蔭,你什麼都不是!現在帝國不計前嫌,許你一個城邦執政官的官位,你應該感恩戴德才是……”
“哈哈哈,好一個不計前嫌……好一個感恩戴德……你們陸家的人都這麼不要臉嗎?”唐軒忍着巨痛,挺直腰桿,哈哈狂笑道。
陸芸凰冷笑道:“你需要知道一件事情,無論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之下,這樓蘭帝國都是我們陸家的,不是你們唐家的。”
唐軒亦冷笑道:“你也需要知道,樓蘭帝國如果沒有我們唐家,沒有高廷軍團,只不過是炎魂大陸上一個任人魚肉的弱國而已。炎魂歷9363年,高廷軍團死了將近五十萬弟兄,為樓蘭帝國打下西北的十八個城邦和二十四個要塞時,你們陸家的宗主陸千塵還在浣花溪喝涼水呢!”
“住口!”有黃金騎士戟指唐軒,怒喝道。
陸芸凰素手一抬,阻止了那名黃金騎士,她冷笑道:“讓他說,我倒想聽聽他還能說出些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
“炎魂歷9366年,高廷軍團鎮壓了月陽城的半獸人叛亂,為樓蘭俘獲一百萬半獸人奴隸時,那一年,你們陸家的宗主陸千塵不過是初登皇位!”
“炎魂歷9368年,當龍族斯泰爾軍團飛臨天塹城,大殺四方,所向無敵之時,如果不是我們高廷軍團直搗它們在樓蘭邊境的龍穴,你那皇爺爺的寶座只怕早就塌了,而那一戰中,我們高廷軍團僅僅魂武者就死亡了一千三百人,普通武者更是陣亡高達五十六萬四千人。”
“陸芸凰,你倒是說說,這樓蘭帝國是你們陸家的,還是我們唐家的?”
唐軒說罷,用狠厲的眼神掃視全場,在場無一人能出言駁斥他,因為他所說的都是鐵一般的事實。
高廷軍團為樓蘭帝國立下的豐功偉業,又何止這三件。可以說是高廷軍團的鐵血才造就了今天的樓蘭帝國。
陸芸凰用淡然的眼神看着唐軒道:“可是到了現在,這樓蘭的天下還是我們陸家的!你也只不過我們的階下囚而已。唐軒,你的愚蠢以及冥頑不靈的程度遠遠超過我的想像!其實,以你的修鍊資質,就算現在唐家還得勢,你和我,也註定只能是兩個世界的人!!”
唐軒冷冷地注視着陸芸凰道:“沒錯,你這句話說得沒錯,你和我,註定是兩個世界的人。”
陸芸凰沒有再理唐軒,她打了個手勢,有兩個黃金騎士從地上將唐軒一把抓起,帶往神示所。唐軒無力反抗,因為以他此時的武力,想要對抗兩個魂武者,根本沒有一絲機會。
就在此時,天空突然傳來了一聲蒼鷹的厲嘯,這聲厲嘯彷彿來自九幽,蒼洪磅礴,振聾發聵。而鷹爪以及翅翼在空中撲騰所掀起的狂風,將雪道旁的青松都颳倒了。
眾人忍受着風刃砭膚般的痛楚,眯起眼睛,抬頭望去,只見一隻金色的巨鷹魂獸,不知何時已經翱翔在了樓蘭皇宮的上空。
唐軒看到了在巨鷹背上那一個身形魁梧如山嶽一般的人,他立即高聲呼號道:“橫叔,你快走,是樓蘭皇室陰謀陷害我們!!”
唐軒口中的橫叔,便是高廷軍團中武力排名第三的強者——唐橫。
唐橫是淬體系的三星魂武王,是唐宇琛與成秀娥的副手,也是唐門的大總管,平日裏,唐宇琛與成秀娥沒空的時候,都是由他來照顧唐軒,教授給唐軒淬體修鍊之術。
唐軒與他的感情極深。
唐橫與唐軒在西北邊陲分別之後,便帶領高廷軍團的剩餘將士在死亡谷地繼續找尋唐宇琛與成秀娥的下落,現在他突然騎着飛行魂獸來到都城,肯定是有了什麼重大發現。
唐橫的魂武修為之高,在整個帝國內都是有名的,他的出現,讓皇城內的戍守部隊都慌了神,因為他居然避過了皇城防空衛隊的巡查,穿越了禁宮魂力結界的防護,直接到了皇城的核心部位。
這種力量,就算是唐橫,也是不應該有的。
除非,他得到了外界盛傳,高廷軍團的壓陣寶物——傾城令。
唐橫在空中,象流星一般地降落到地面上,他沒有給挾持着唐軒的兩個黃金騎士任何機會,只是一個瞬身,他便來到了這兩個人的身後,屈指成爪,直拉穿過這兩人的黃金鎧甲,插入他們的心臟。
兩個黃金騎士連哼都沒有哼一下,便胸膛炸裂而死。
周圍的人大驚,飛身撲向唐橫。
唯有陸芸凰沒有動,因為她非常清楚,以目前自己身邊這些人的實力,對上唐橫,無論去多少人,都只有死而已。
果然不出所料,這些樓蘭騎士團的黃金騎士還未接近唐橫,隨着唐橫一塊從空中落下來的那隻巨鷹魂獸,便已經將雙翅橫掃過去,只見狂飆大起,飛砂走石,地面的積雪與堅冰都向利箭一般地射向這些黃金騎士。
皇城馳道兩旁的持劍石像,被這些冰雪一射,都立即軀體碎裂,轟然坍塌。
但其中一名黃金騎士發出一聲虎嘯,只見他全身上下立即爆出一隻黑色巨虎的虛像,虛像有如小山一般巨大,把這些冰箭襲向陸芸凰的方位全部封死。
冰箭射在黑虎魂體上面,便如水汽一般地蒸發了。
巨鷹一擊不成,並沒有再繼續進攻,它只是張開雙翅,象君臨天下的王者一樣用鷹眼睨視着眼前的眾人。
在它的身旁,唐橫已將唐軒救下,他拉着唐軒的手臂,就往神示所飛掠而去。其勢快如流星,只在一個瞬間,唐橫便已闖入神示所的大門內。
守門的皇城騎士還未來得及說話,已經被唐橫用魂力凝聚出來的巨形彎刀,接連斬殺了七人。其餘之人見唐橫狀若瘋狂,殺人有如割草,早嚇得一鬨而散。
唐橫將大門迅速掩上,對着唐軒道:“小軒,我和一眾兄弟只找到了你的母親,你的父親依然不見蹤影。”
唐軒急切地問道:“母親她怎麼樣了?!!”
唐橫痛苦地搖頭道:“對不起,我們找到夫人時,她手持傾城令,已經奄奄一息了。她用傾城令召喚出來的魂獸守護着自己,讓她不至於被幻形族的魔獸所殺。臨終前,她將傾城令交託給我,並且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成秀娥死了!
“什麼?!母親死了?!母親居然死了!”唐軒咽泣着,他只覺得一陣強烈的昏眩感襲來,他連忙用手扶着唐橫,才不至於讓自己倒在地上。
“小軒,你要堅強起來,你不能倒下,我們高廷軍團的人絕不能倒下。”唐橫厲聲對唐軒道。
“我絕不會倒下!在滅了樓蘭國之前,我都絕不會倒下的。”唐軒咬牙切齒地道。
“母親臨終前跟你說了什麼秘密?!”唐軒整理了一下思緒,問唐橫。他隱約覺得這個秘密可能跟自己有關。
“夫人說傾城令並不是唐家傳承下來的寶物,而是你帶來的。當年,他們將你從賀蘭山撿回來的時候,在你的身上發現了這一件寶物。”唐橫道。
“什麼?傾城令是我的隨身物品?為什麼父母親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唐軒訝然道。
“自古以來,都是懷壁者罪,夫人說是為了你的安危着想,才沒有告訴你。但現在老爺失蹤,夫人遇害,你是唐門的唯一傳人,這些事你必須要知道。夫人說了,他們在撿到你的時候,你的身體上就已經有魂獸的魂力護體了,你肯定是一個不凡的人。”
唐軒想起自己的無魂體質,不禁搖頭苦笑。他痛苦地道:“橫叔,如果我是一個不凡的人,就不會讓自己的父母和高廷軍團受樓蘭皇族陷害了。”
唐橫用手搭在唐軒的肩膀上,眼睛中露出剛毅的神情,他專註地對唐軒道:“小軒,你一定要相信老爺和夫人的話,不要懷疑自己。你是一個不凡的人,你以後一定能夠成為魂武者的。現在,我先送你逃出去!”
“先送我出去?!橫叔,你不和我一起走嗎?”唐軒瞪大雙眼,問道。
唐橫臉上顯現出決絕而悲涼的表情,他搖頭道:“孩子,你太低估樓蘭皇族的力量了。我之所以能夠闖進來將你救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倚仗了傾城令召喚魂獸的力量。但經過多年征戰的使用,傾城令召喚魂曾的能力已經大為削弱,現在只剩下八道召喚銘紋了。”
只有八道召喚銘紋的話,意味着只能最後再召喚八隻魂獸。
唐軒一把握着唐橫的手,急切地道:“橫叔,我們把魂獸全部召喚出來,然後再一塊殺出去。”
“不!”唐橫牙一咬,絕決地推開唐軒,他凝重地道:“用完這八道銘紋之後,這塊傾城令相當於一塊廢鐵,但樓蘭皇族的人並不知道,他們依然會傾盡全力來奪。我拿着這塊傾城令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少主,你就乘着他們圍攻我的這個機會,殺出天塹城。當然,我會召喚出一隻飛行魂獸護着你殺出去的。”
唐軒瞪大眼睛,堅決地道:“不,橫叔,我決不會自己一個人走的。同生共死,決不拋棄兄弟,是我們高廷軍團軍規里的第一條,我唐軒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這時,門外傳來了巨物落地的聲音,然後便是劇烈的打鬥聲,在門外守着的巨鷹魂獸梟厲的叫聲不時地傳來,顯然是遇到了極強大的對手。
唐橫眼神一寒,他喃喃地道:“魂武傀儡團到了,陸千塵,肯定也到了!!”
陸千塵,樓蘭帝國的皇帝,土系三星魂武宗。他的魂武修為之高,在樓蘭帝國內已達寂寞無敵的境界,是樓蘭國當之無愧的第一強者。
唐橫說這句話的時候,手心一翻,已從自己的魂力手環中取出了傾城令。
傾城令通體都用紅色的火系魂晶石所做,狀如火焰,制式古樸,但在通體的紅艷中透出一道幽幽的青芒,上面浮現着傾城令三個字。在令牌的背後,本來是有着許多神秘的銘紋的,但此時只剩下八條。
唐橫用魂力將令牌懸空,然後割破手指,將指血滴於傾城令的血槽之中,再用魂力將鮮血凝注,並灌入令牌的銘紋縫隙內。
只見一道青芒在傾城令背面炸起!
在這青芒內,一隻身高三米,背生雙翅的白色巨猿的虛影出現在了唐橫與唐軒的面前。
唐橫口中念念有詞,這隻虛化的六級魂獸俯首貼耳,欣然領命。
倏地,唐橫眼睛睜開,他大喝一聲:“紫睛魔猿,趕快帶着少爺離開,不要回頭!”
白猿眼瞳里射出紫色光芒,就象兩道光劍,將神示所的屋頂都掀開了。
屋外的風雪猛地灌入,將屋內一下子鋪上了一層雪白。白猿雙臂一伸,將唐軒攬入懷中,然後雙翅一個撲騰,便飛上了半空。
唐軒根本無法掙扎,在空中,他看到青城令的青芒繼續暴漲。餘下的最後七隻魂獸被唐橫一塊召喚了出來。
而在神示所外面,樓蘭帝國的武力標杆,皇帝陸千塵帶着他的魂武傀儡團亦到了!
有樓蘭騎士團的風系魂武者開始升空,截擊紫睛魔猿與唐軒,但更多的魂武者與魂獸都在朝唐橫包圍過去。
因為在唐橫的手中,有他們垂涎已久的傾城令!
這隻紫睛魔猿是六級魔獸,是唐橫用傾城令上最厲害的一條銘紋召喚出來的超級魂獸,若以魂武者的等級來論,這隻魔猿幾乎相當於魂武宗級別的超級強者。
為了讓唐軒逃出去,唐橫毫不猶豫地將這隻最猛的魂獸給了唐軒。
樓蘭騎士團的幾個風系魂武者剛接近唐軒,就被紫睛魔猿的眼中射出的紫電光劍擊落。殺開一道血路之後,紫睛魔猿雙翅一振,便朝着遠處的天空飛去。
風雪仍在狂嘯,迷濛了視野,但唐軒仍然看得清清楚楚。
唐橫身旁的魂獸在陸千塵及其魂武傀儡團的攻擊下,很快就死掉了兩隻。現在,唐橫便只能靠着餘下的五隻魂獸,在包圍圈裏苦苦地支撐着,為唐軒的離開再爭取一點寶貴的時間。
隨着升空高度越來越高,唐軒終於看不到樓蘭皇宮,終於看不到唐橫了。
紫睛魔猿的飛行速度實在是太過驚人,唐軒只聽到風聲呼呼,不一會,便連天塹城的輪廓影子都看不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紫睛魔猿忽然大幅度地降低了飛行的高度,然後,它發出悲哀的嘶鳴,彷彿有什麼重大的變故發生了,接着,它的身體開始虛化,就象陽光下的雪人一樣地在慢慢融化。
先是雙翅,然後是雙腿,接着是雙爪,唐軒的身體因為一下子失去了它雙爪的鉗制,便開始從空中往下墜落。
唐軒見到這一幕,眼淚倏地涌了出來,因為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被召喚出來的魂獸以這種方式消失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施術者快要死了!
——被樓蘭軍團包圍的唐橫終於還是死了。
唐軒在這世間的最後一個親人,亦告消失!
唐軒重重地摔在了一座山巔厚厚的積雪之上,他口吐鮮血,以頭磕地,朝着天塹城的方向拜了又拜!
他現在孑然一身,什麼都沒有了,除了滿腔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