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徐芽着急起來,扯着徐冉的衣角道:「冉堂姊,我想讓我娘和我爹和離。」
徐冉愣住,都已經想到和離,看來徐芽已經憋得太久了。
能讓親生女兒拿着菜刀追砍,並且想到和離、想要與之脫離父女關係,可知徐國棟這個父親平時有多不負責任。
徐冉看着她,問:「你真的這麽想?」
徐芽想了想,點頭,「是。」
徐冉嘆一口氣,問,「芽芽,你們家靠誰掙錢?」
徐芽道:「我爹。」
徐冉又問:「你娘能養得起你、供你上學嗎?」
徐芽搖頭,娘親身子弱,外祖母家沒人了,沒有娘家撐腰,若是出去掙錢,什麽都得重新學。
徐冉又問:「你若想讓你娘和你爹和離,你便要擔起這個責任,能養你娘嗎?」
徐芽咬咬唇,「養不起。但我以後一定養得起。」
徐冉摸摸她的頭,「等你好好念完書,養得起你娘那天,你才有資格說這句話。你想是一回事,你娘怎麽想又是一回事,你不能將自己的想法套在別人身上,哪怕這個人是你娘也不行。」
徐芽若是因為這件事,從此走上叛逆不歸路,極有可能是毀滅性的,可能會做出很多傻事來。
徐芽問她,「那我娘她知道我爹偷女人後,會想和他和離嗎?」
徐冉搖搖頭,「我不知道,但你可以親自問問她。」
徐芽縮縮脖子,她不敢問,怕她娘一氣之下又要在病榻上躺好幾天。她越想越急,眼淚又出來了,含淚問徐冉,「冉堂姊,那我該怎麽辦?難道什麽都不做嗎?」
仇恨總是需要得到發泄的,以德報怨是聖人所為,但她們只是凡人。
徐冉湊過去,輕輕地在她耳邊道,聲音又細又輕,卻透出一抹利刃的霜寒,「當然不是,你可以找人將你爹暴打一頓,再把他在外頭養的女人暴打一頓,打完之後去找你祖母,求她以後將管家權給你娘,然後偷偷地將家裏的田地都轉到你和你娘的名下。」
徐芽聽完後點點頭,想了想又問:「可是冉堂姊,我不會……」
對面徐嬌和徐佳好奇地看過去,徐冉食指抵在嘴唇上做出噓的手勢,將徐芽拉到一邊,這才放心道:「你不會的話,就去學習,需要人脈,你就去結交人脈,需要銀子,你便去籌銀子,等你將所有需要學會的東西都學好了,慢慢地你就什麽都會了。」
徐芽因這一席話茅塞頓開,徐冉望着她晃晃小腦袋瓜,心裏說不出的複雜。
徐芽拉拉徐冉的衣角,眼底閃過一抹堅定的眸光,「冉堂姊,我記住了。」
徐冉點點頭。
徐芽仰起臉又道:「冉堂姊,我想揍我爹一頓,你能幫幫我嗎?」
徐冉覺得渾身充滿正義的力量,「不只揍你爹,我還能幫你揍那個勾引你爹的女人。」
徐國棟在前院痛灑悔恨淚水,忽地見徐芽從廳堂後走出來,一副委屈的樣子,拉着徐老夫人,「祖母,我們回去吧,我不鬧了。」
徐國棟大喜,「芽芽,你原諒爹了?」
徐芽低着頭,遮住眼中透出的寒意。原諒?算上這次,可就是第五次了呢。
她再也不會相信他了。想着徐冉說過的話,她揚起一張笑臉,彷佛之前的鬧劇只是小孩子的惡作劇,「爹,我們回家。」
那頭徐國棟牽着徐芽回家,這頭徐佳和徐嬌一臉見鬼的神情看着徐冉,剛才冉冉和芽芽的那番談話……簡直讓人震驚啊,這還是她們那個天真、傻傻的冉冉嗎?
徐冉道:「你們看着我做啥,還得去找何侍衛呢!別磨蹭。」
徐佳和徐嬌連忙跟上去。
雖然奇怪,但冉冉的話讓人信服,姦夫淫婦就該打死!皇帝家還只能娶一個女人呢,叔叔這種行為簡直惡劣至極!
三個正義小鬥士敲開了何侍衛的門,由徐冉出面,說明來意。
聽完徐冉的請求後,何侍衛想,如果知道今天徐二娘子來找他辦這事,白天他一定送完東西就跑,做什麽不好,竟然讓他去打人……
徐冉端着一張可憐臉,「以後我再也不拿狗尾巴草撓你鼻子了……」
何侍衛面無表情,內心崩潰。唉,打就打吧,反正殿下說了,徐娘子有任何吩咐都得應着,所以,他這也算是奉命辦事。
第二天,街上老百姓都在說,最近治安不好,連知府大人在路上走着都能被人逮着打一頓,竟被打得鼻青臉腫。
當天下午,何侍衛又捆了人來,指着地上矇著眼的人道:「我不打女人。」意思是要打她們自己上。
徐冉看向徐芽,捂着鼻子發出怪聲,怕被地上的人聽出來。「你確定就是她嗎?」
徐芽點點頭,「就是她,錯不了。明明知道我爹有家室,還一次次地湊上來。中秋十五那天肯定也是她喊着我爹出去的。」
徐冉往地上看一眼,女人年輕貌美,身材豐盈,即使被綁住了,驚恐之餘喊出的聲音也是嬌滴滴的。
又不是傳統封建社會,做什麽不好,想着做人外室,在這樣一個男女平等、一夫一妻的朝代,不想着創造自身價值,反而上趕着破壞人家家庭,簡直找打。
徐冉問後面看得目瞪口呆的徐嬌和徐佳,「你們要來一拳嗎?」
徐嬌和徐佳擺擺手,「我們看芽芽打,看得過癮。」
徐芽下手,毫不留情。
女人一邊挨打一邊喊,「徐芽,是不是你,我要跟你爹說!你給我等着,等我踹走你那個半死不活的娘,我擰不死你!」
徐芽一巴掌拍過去,搧完一掌又一掌,一把揪住女人的頭髮,孩子稚嫩的聲音顯出幾分不同尋常的惡毒,似是要將人吃了一般。「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從今往後你若敢打我們家的主意,我便要你的命。」
女人哭嚎着,徐冉看着徐芽打人,看得揪心。徐芽現在打得有多痛快,心裏就有多傷心。都是叔叔的錯,要不是嬸嬸身子弱,娘家又無人照應,和離了倒也好。
徐冉想着想到了自己,她以後絕對不要找一個徐國棟這樣的花心男人。倘若敢出軌,她一定定親手打斷他的兩條腿,哦不,三條腿!
事情還沒完,打完人之後徐芽跑來向徐冉借人,說是要借何侍衛再用幾天。徐冉想,送佛送到西,點頭就答應了,轉身同何侍衛交代,讓他乾脆和她們家一同起身回望京,反正在白南待不了幾天了。
何侍衛欲哭無淚,只得應下,誰讓這位以後是東宮太子妃呢,不敢不應吶。
徐芽畢竟是孩子,雖然心中記恨,但終究不敢做得太過分,至少,不敢鬧出人命來。
於是,她讓何侍衛每天將那個婊子綁來,每天打上一個時辰,不碰其他地方,就光搧臉,搧的時候也不說話,只在搧完之後湊到她耳邊說一句,「你臉皮真厚。」
然後又跑去大街小巷,在茶坊散佈那女人有花柳病,如此過了幾天,等徐冉一家啟程回京的時候,那女人被整怕了,已經麻溜地滾出白南。
徐芽去送徐冉,站在長亭外與她告別,徐冉拿出一塊玉牌,是她從徐佳身上扯下來的明暉閣玉牌,劃去了徐佳的名字,只剩明暉閣三個明晃晃的字眼。
「這是大周最好的高學,以後你若考到望京來,我便請你去吃東大街,那條街上全是好吃的,你隨便挑!」
徐芽接了玉牌珍寶似的揣懷裏,「冉堂姊,你等着我。」
徐冉咧嘴一笑,忽地想起什麽,回頭道:「以後別躲被窩裏看書,實在要看,你多點幾盞燈。」
徐芽一愣,滿臉通紅,原來冉堂姊一直都知道她半夜爬起來讀書的事……
馬車奔縱,塵土飛揚,徐冉掀起車簾同她揮手作別。
徐芽看着馬車,想起徐冉同她說過的那些話,只覺得冉堂姊真厲害。
她以後也要成為冉堂姊這樣厲害的人,而在那之前,她要保護好娘親,奮力考上高學,親爹靠不住,那她就靠自己。
徐芽亮亮的眼睛裏滿是對未來的期許。她握住手裏的玉牌,感覺自己彷佛握住了新的希望。一定、一定要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