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屋子熱熱鬧鬧的,有說有笑,徐冉被眾人圍在中間,喜不自禁,過生日就是好,大家都哄着她,想想還真有種當小公主的感覺呢!
因為是八月十五中秋節,白天在租的宅子裏鬧騰之後,晚上到徐老夫人那邊賞月順帶吃個團圓飯,許是因為中秋節,又許是因着徐冉生日,晚上吃的這頓有肉了,燒雞、燒鴨、燒鵝,一桌的肉。
徐老夫人笑說:「冉冉今年十三了,祖母備了十三道菜,祝冉冉生日快樂。」
竟突然大方起來還請她吃肉!真是感動。徐冉笑着回禮,「謝謝祖母。」
徐老夫人笑得開心,「桌上這菜一丁點都不能剩下,全部得吃完哦,這可是你的生辰禮。」
徐冉被她這話一噎,眾人也一片尷尬。
徐冉反應過來,「好的,祖母。」怎麽說也算是件禮物了,吃吧吃吧。
飯後王氏和徐國棟一起送了她一件小禮物,大家一起到院子裏賞月。
忽地前頭有人來傳,湊到徐國棟耳邊說了些幾句,徐國棟臉色一變,而後起身匆匆往府外去,說是有公事要辦,晚上就不回來了。
徐老爺說陪他一起去,徐國棟略一慌張,擺手連連說不用。
徐冉略一回頭,正巧望見徐芽惡狠狠地往徐國棟那邊瞪一眼,而後迅速移開目光,那眼神就跟看仇人似的。
徐冉一愣,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也就沒有在意。
徐國棟走後,大家坐了一會,也沒什麽話好聊,等老夫人犯困了,便都散了。
回了院子,蕭氏和徐老爺問徐冉,「今天過生日好不好玩?等明年你十四了,我們在府里擺桌大的,所有的親戚朋友都請來,你想怎麽過就怎麽過。」
大周女子十四歲即可說親,算是象徵着女娃到少女的轉變,一般都得大辦宴席。
徐冉攤手笑,「只要別把我嫁出去就行,我要多賴幾年呢,至於過生日,無所謂啦。」
蕭氏颳了刮她的鼻子,「不嫁不嫁,以後給你招婿,你想怎麽賴就怎麽賴。」
徐老爺一捋鬍子,沖徐冉笑笑,心想:他家冉冉可是太子爺跟前的紅人,以後要嫁人要招婿,肯定一大把人往前湊,到時候他可得好好挑,說了些話,徐冉就回屋睡了。
晚上躺在床上,她心中總覺得缺點什麽,仔細一想,也沒啥好缺的,一天玩下來高高興興的,眾人都順着她哄着她,但就是覺得哪裏不對。
她翻了個身趴過來,雙手枕着托腮,往窗外一瞄,大月亮光光的,白潤似玉,月光自窗欞流轉而入,灑在妝枱上,徐冉順着月亮看啊看,一閉眼一睜眼,開開闔闔,那月亮上露出太子的臉來。
哎呀,她想男神了,這念頭一冒出來,徐冉一愣,而後低下頭對手指,她總算知道縈繞在心頭的那抹遺憾感從何而來了,她沒能收到學神的禮物呢。
徐冉睡不着,爬起來研墨提筆寫日記,從早上幾點起床,幾點穿衣、幾點到大廳吃她娘做的長壽麵,大夥兒怎麽給她慶生,晚上去叔叔家,祖母的禮物是十三道菜,諸如此類,一一寫來。
寫啊寫,第一次覺得日記能寫這麽長,最後寫到了自己現在披着衣服趴在案桌上寫日記。徐冉嘻嘻一笑,特意加重筆墨,旨在表現自己深夜爬起來寫日記的勤奮好學,言語間帶了點「學神,我這麽努力,你一定要獎賞我」的意味。
寫完放下毛筆,將全文讀一遍,流利、廢話多……唔,那她就再添句像樣點的吧。
她落筆總結道︰今天收了很多的禮物,大家都有送我禮物,我覺得收禮物簡直是天底下最令人開心的事情之一了。完全是小學生的文筆,然後就丟下筆睡覺去了。
【第二十七章叔父外遇】
沒過幾天,東宮的侍衛到了,一開始找到徐國棟家裏去,得知徐老爺一家搬到另外的宅子,又急急地趕過去。
徐芽正好要出門,便順便給他帶路。
路上,徐芽問:「大哥哥,你找我大伯做啥?」
侍衛見她是個小女孩,又是徐老爺的親戚,便道:「我是來給徐二娘子送東西的。」
走了沒多久,便到了小宅院,徐芽指着前面一方四合院道:「就是那裏了。」
侍衛謝過便進去了。
徐芽站在門口,並不一起進去。她獃獃地站了一會,想着侍衛剛說「是來給徐二娘子送東西的」,心中羨慕,還有人專程跑來給冉堂姊送東西,真好。
這一想,又想到徐冉平時的穿着打扮,簡單素凈,一身粉白留仙裙,一支白玉發簪,一個珊瑚手釧、一串金玉項圈,不似旁人恨不得將首飾髮釵都戴上,簡簡單單的,卻惹眼得很。
她娘說冉堂姊是三個姊妹中最耐看的,再長大些,模樣就出挑了。徐芽低頭看着自己的鞋面,心想,等她長大了,肯定比冉堂姊更耐看,到時候也會有人專程給她送禮物的。
徐芽一邊想一邊往回走,朝東南邊的私塾去,路上走得熱了,在一棵香樟樹下乘涼,樹對面有個衚衕,徐芽一抬頭,望見一對人卿卿我我的往衚衕外走。
她揉了揉眼睛,再一瞧,摟女人的是她爹,徐國棟。
侍衛找上門的時候,徐老爺一家人正好不在家。
徐佳和徐嬌跟着蕭氏去怡園看戲,徐冉嫌戲不好看,索性跟着徐老爺上街瞎逛。
日頭曬,門子將侍衛迎進去,侍衛在堂里坐着等,喝了三、四壺茶,下午酉時,徐老爺一家終於回來了。
徐冉一進門就見有人等着,還是個面熟的人,上去打招呼,「何侍衛,你怎麽在這?」
東宮那麽多人,這何侍衛是讓她印象最深刻的,每次去禮訓,首先見到的定是東宮站崗的侍衛,站得挺拔筆直,任憑風吹雨打,一動也不動。別人都是需要換班站的,但這何侍衛不用,他一個人可以從早站到晚,一身甲胄,一支銀槍,往那一站,跟鐵人似的。
有一次徐冉好奇,趁中午休息的時候跑出去,拿狗尾巴草撓他鼻子,一邊撓一邊問:「我喊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何侍衛眼睛都不帶眨的。
何侍衛見着徐家父女,上來就要喊人,蕭氏問:「這是哪家大人啊,是來尋老爺的嗎?」
徐冉朝徐老爺眨眨眼,徐老爺應下,領着人去書房,徐冉也跟着過去了。
進了屋,何侍衛將太子的禮物拿出來,外面罩了好幾層軟綢緞,恭敬地遞給徐冉,「徐娘子,這是殿下給娘子的東西。」
徐冉為之興奮,吼吼吼,學神給她送東西了呢!
徐老爺比她更興奮,這麽遠差人送東西來,殿下真是越來越看重他家冉冉了呢,這個禮訓沒白做!
一層層的解開軟綢緞,剩一個錦盒,徐冉忽地緊張起來,抬頭衝著徐老爺和何侍衛道:「你們背過去。」
何侍衛咻的一下轉過去,徐老爺猶豫幾秒,而後被何侍衛一隻手咻的一下帶轉過去。
徐冉呼一口氣,鑒於前幾次太子送禮的經驗,她覺得還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指不定又是什麽書之類的。
打開看卻不是,而是一封信、一隻玉鐲。
徐冉拿起玉鐲,對着陽光一照,玉質白糯,晶瑩剔透、圓潤細膩,兩邊鑲金,樣式好看,是個好東西。她跳起來拍拍徐老爺的肩,將鐲子遞到跟前,臉上一副自豪的表情,「你看,殿下給我送玉鐲呢。」
徐老爺一愣,玉鐲啊……
徐冉又道:「肯定值不少錢。」
徐老爺咳了咳,為自己方才一瞬間閃過的念頭感到羞恥,人生三大錯覺,一是殿下欣賞他,二是殿下想重用他,三是殿下愛慕他們家冉冉,前兩種還是有可能實現的,第三種嘛,唔,還是算了吧。
徐老爺往桌上一看,見盒子裏面還有信,好奇問:「冉冉,殿下還給你寫信了呢,快拆開看看。」
徐冉一把拿起信往兜里揣,捧着錦盒和玉鐲往屋裏跑,「是殿下寫給我的,又不是給爹的,我要自己一個人慢慢看。」
徐老爺委屈了,聲音飄在風裏,「讓爹看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