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再遇劉競陽

080. 再遇劉競陽

080.再遇劉競陽

沒有程天涯在身邊的日子很難熬,彷彿每天早上一睜眼都是灰色的,我把他的骨灰藏了起來,不讓六六發現,因為她總是會問我,媽媽,爸爸一個人在外面那麼久,咱們可不可以寫信給他?每次我都會忍着心痛沖他笑笑,告訴她可以寫,然後她就拿起筆開始寫,當然大部分都是拼音,我看過以後就會把信收起來,然後告訴六六已經寄出去。

她也會問我為什麼爸爸從來不回信,我只能告訴她,爸爸忙,沒有時間回。

這種日子很痛苦,痛苦到不想活,我想如果不是有六六在我身邊,我早就隨着程天涯去了。

傅運強因為程天涯的死心中有愧,畢竟是他選擇他做線人的,所以留在香城沒有回來,我給他打電話,他永遠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我很想告訴他,我不要對不起,我只要程天涯回來,但是他是我的親生父親,我又不忍怨恨他。

我在家消沉了兩個月,期間六六大部分時間都是跟着林海生,於猛和方辰亮來看過我幾次,但也總是說一些叫我不要傷心的話來安慰我,可是,我心不由己。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的有點早,不到十二月份就來了,那天我正在公寓校區花園裏看雪,鄭俊成開着車停在我面前,然後他推着鄭藝菱下來。

“嫂子,你穿這麼少,站這兒不冷嗎?”鄭俊成問。

我身上披着一個大衣,並未覺得冷,沖他搖搖頭,隨後我看向鄭藝菱,她的腿還是老樣子,沒有什麼起色,大概真的是拖得時間太久了吧,不過關鍵還是在於她自己。

鄭俊成在她耳邊低語幾句,然後沖我點了點頭便走了,鄭藝菱自己搖着輪椅靠近我,我們坐到空曠一點的地方,她抬頭看着天空中的太陽,問我:“小愛,你覺得誰是把你的生命照亮的那個人呢?”

“嗯?”我扭頭看向她,她正似笑非笑的瞅我,誰是把我的生命照亮的那個人,自然是程天涯。

她聽了我的回答后莞爾一笑,“對啊,於我來說,俊成是照亮我生命的那個人,於你來說,程天涯就是那個人,可是你現在呢?”

我愣住了,不懂她這個問題,不知該如何作答,她繼續說:“程天涯當初照亮你的生命,可不是為了讓你如今活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苦笑,誰願意活在黑暗當中呢,只是照亮我生命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不剩黑暗剩什麼?我現在就像夜晚茫茫大海上的一葉孤舟,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光明,只有無邊無際的黑色和清冷寂寥的冷風相伴。

“小愛,我理解你現在的感受,當初我剛癱瘓的時候,曾經一度想尋死,連做夢都是在自殺,可是每次我醒來以後,都會看到瑾瑜在我身邊哭,俊成從背後抱着我,那一刻我突然失去了自殺的勇氣,因為我沒有辦法逃避,我捨不得他們,小愛,逝者已逝,你得為或者的人做打算,六六還小,她需要你。”

六六還小,她需要你。

這句話把我從悲痛中拉回了現實,我已經多久沒和六六一塊吃飯了,有多久沒給她買新衣服了,甚至,有多久沒送她上學了。

“小愛,”鄭藝菱又叫我,“出去散散心吧,你不能再窩在家裏,那樣只會使你更加難受,出去看看,回來和六六好好過日子,繼續生活。”

我聽了鄭藝菱的勸,第二天給林海生髮了個短訊,讓他照顧好六六,然後收拾好行李,一個人開着車駛出北京。

我沒想到的是,這次出行,我遇見了兩個曾經讓我牽腸掛肚的人。

也許是因為程天涯在新疆當過兵的緣故,我一直向西北進發,去了他曾經待過兩年的地方,伊犁。

開了好多天才抵達了伊犁一個小鎮上,這邊沒有下雪,天氣很晴朗,環境也很好,我在一個小旅館住下,然後用手機搜一下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打開手機之後,有一個未接來電和三條短訊,都是林海生的,第一條是他問我去哪裏,第二條是問我什麼時候回來,第三條只有四個字,注意安全。

我沒有回復,看了會兒手機之後就充上電睡覺,開了好久的車,太累了。

醒來的時候是下午五點,天已經有些黑了,我肚子咕咕叫,便起床到外面去看看有沒有小餐館。

我努力忘卻那些不快,努力讓自己的心情變得好起來。

小街道上的路燈很亮,走過一個拐角,我看到不遠處有一個賣燒烤的小店,外面還有攤位在烤羊肉串,冬天鮮少能吃到羊肉串的,饞蟲被勾起來,我徑直朝着小店走過去。

人簡直是爆滿,我進去之後就想出來,但是一項來都來了,就等一會兒吧,大概等了十分鐘,有一桌人走了,我坐過去。

“姐姐,你要吃什麼?”一個特別稚嫩的聲音問我。

我扭頭一看,是個小女孩,長得很漂亮,大概和六六差不多大,我會心一笑,這孩子可真會說話,叫我姐姐,不過既然都叫姐姐了,我就受着吧。

“先給我來十串羊肉串吧。”我笑着對她說。

她蹦着就跑了,對着門外喊:“爸爸,十串羊肉串。”

我邊等邊玩手機,等了好久羊肉串才端上來。

“小姐不好意思,人太多,久等了。”

好熟悉的聲音,我猛地抬頭,對上一張久違的臉,他比以前更瘦了,也更黑了,額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對了一道疤,臉上寫滿了滄桑和歲月的痕迹,往事一幕幕的在我腦海里重演,我的眼眶脹疼,鼻子好酸,顫着嘴唇叫出他的名字:“劉競陽。”

他也認出了我,端着羊肉串的手都開始打哆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終於蹦出幾個字:“小愛,是你。”

我曾經想過,如果有生之年能再和他相遇,我一定要給他一個擁抱,但想起剛剛那個小女孩叫他爸爸,我便放棄了這個念頭,他已經成家了。

這頓飯我吃了好久好久,一直到他店裏沒人,我都不想離開,我知道,我們有好多話要說。

他坐在我對面,我掏錢結帳,他笑着說:“不用了。”他將我的手推回來,看着我繼續說:“小愛,你,你過得好嗎?”

過得好嗎?這大概是曾經做過戀人的兩個人分開很久之後再相遇必然要問的一句話,可我不知該怎麼回答他,我也不知道我過得算不算好,可能以前算,但是現在......

我笑笑,說道:“我一般,你呢?”

“如你所見。”

“看得出你過得很幸福,孩子都有了,那小姑娘是你女兒?”我問他。

他點頭,“嗯,龍鳳胎,四歲了,閨女是老二。”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充滿了笑容。

後來從後面屋裏出來個女人,劉競陽沖她擺手:“娜娜,過來。”

我回頭看,是一個維吾爾族女人,眼睛很大,長得很美,劉競陽握着她的手向我介紹:“小愛,這是我老婆,她叫娜娜,娜娜,這是我之前在北京的一個朋友,她姓程,叫小愛。”

一個,朋友。

娜娜笑着向我伸出手,說:“你好,小愛。”

我伸出手握上她的,“你好,娜娜。”

他的倆孩子也跑出來,那小姑娘看到我,又喊:“姐姐,你真漂亮。”

我尷尬的沖劉競陽笑着聳聳肩,說:“你女兒叫我姐姐,輩份錯了”

劉競陽立馬摸上她的頭,糾正到:“劉紫婭,這是爸爸的朋友,你不能叫姐姐,叫阿姨。”

小姑娘立馬改口:“阿姨好,但是你長得這麼年輕漂亮,分明就是姐姐嘛!”

我哭笑不得,內心卻歡喜,:“那你願意叫什麼就叫什麼吧。”

他兒子倒像是個不愛說話的,一直躲在娜娜後面,聲音都不出,不過我看他的時候,他好像沖我笑了一下,後來倆孩子鬧着要回家,娜娜就帶他們回去了,劉競陽說叫我跟他去街上轉轉。

街上吹着一點小風,我裹緊了衣服,轉頭看着劉競陽,問道:“你跟我單獨出來,你老婆不會生氣嗎?”

他特別無所謂的笑笑:“不會的,娜娜很善解人意,她相信我,我也讓她放心。”

“你確實是個讓人放心的人。”我對他說。

走了許久之後,他突然又問我:“小愛,你怎麼一個人出來了?程天涯呢?你們結婚了嗎?”

心中又是一抽一抽得疼,我知道他一定會問我這個問題,我以為我可以坦然面對,但是真的當他問出來的時候,我還是不能淡定。

我忍住心痛和淚水,吸吸鼻子,說:“程天涯他,他已經死了,兩個月前,死在香城了。”

劉競陽愣了一會兒,然後忽地將我擁入懷中,我心中一緊,下意識推開他,擦擦眼淚,說:“別這樣,我沒事的,何況你已經成家了,我們不能這樣。”

他卻很執着,再次將我擁入懷中,任我如何掙扎都不鬆開,他在我耳邊說:“別動,你需要一個擁抱。”

我的眼淚突然就決堤了,抱着他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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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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