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代風流――陸小曼(2)
為悼念失去的愛人,她傾盡全力整理編輯《志摩文集》,但因徐志摩的許多文章流傳國外沒有尋回最終作罷。至今,充滿她才氣和心血的那八冊文集清樣紙型仍保存在北京圖書館中。她還出版了《愛眉小札》,其中都是她與徐志摩的情書。她的文字清麗自然,別具一格,單是《哭摩》一文的文采就足以與徐志摩相媲美。在此期間,她還完成了平生惟一一篇小說《皇家飯店》。小說描寫的是一個女子面對飯店裏的紙醉金迷,出淤泥而不染,最終保持了自己高潔品質的故事。她在小說里揭露了舊上海的黑暗、罪惡,反映了她對現實的不滿,表達了對被侮辱和被損害的女性的同情。趙清閣給的評價很高:“描寫細膩,技巧新穎,讀之令人恍入其境,且富有戲劇意味。”她卻說:“敷衍了一篇,拿到出版社,竟還受到好評。”還值得一提的是她與泰戈爾的一段情誼。1927年,泰戈爾再次來到上海並住在她和徐志摩的中式小屋裏。雖然他停留的時間不長,但對她的影響卻是巨大的。她後來回憶:“我們用英語交談,彼此一點也不拘束,談文學、談詩歌、談生活。他像一位學者,又像一位慈善的老人,非常坦誠,非常熱情……在這幾天中,志摩同我的全部精神都熔化在他一個人身上了。這也是我們婚後最快活的幾天。泰戈爾對待我倆就像對自己的兒女一樣地寵愛……”泰戈爾臨走時為表示感謝還曾贈與她兩件工藝品,她一直珍藏着,至今仍留存世上。水與火的纏綿陸小曼一生真正的凄苦是從她的婚姻生活開始的。1920年,年僅17歲的她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與無錫人王賡結婚。少女的情懷總是詩,年少的她滿心歡喜地以為幸福的生活即將來臨,卻從沒考慮過缺乏感情基礎的婚姻所帶來的危險。婚後不久,他們的差異便在生活方式與生活習慣上顯現了出來。王賡辦事認真負責,為準備授課經常埋頭研究,而她生性風流,喜歡遊樂,三天兩頭就往外頭跑;學軍事出身的王賡為人刻板,不會取悅女人,對妻子也是“愛護有餘,溫情不足”,而她浪漫天真,富於幻想,渴望溫存。於是王賡認為她沒有盡到一個妻子的責任,也沒有守住婦道人家的本分;而她則認為王賡不夠體貼,出過國、留過學還如此古板。就這樣長期的寂寞使她愈加苦悶的時候,徐志摩,猶如天外來客,闖入她那孤寂、平靜的情感世界,盪起一湖久也平息不了的漣漪。那是在一次偶然的舞會上,她與他共舞,充分領略了他的魅力;此後又與他長夜促膝談心,傾訴了她的苦衷;隨後還發現他與自己一樣喜愛文藝、追求靈性,更加肯定他是自己所尋求的愛、美、自由的體現。她內心熊熊的激情,不由自主地就向外蔓延。“他那雙放射神輝的眼睛照徹了我內心的肺腑,認明了我的隱痛,更用真摯的感情勸我不要再在騙人欺己中偷活,不要自己毀滅前程。他那種傾心相向的真情,才使我的生活轉換了方向,同時也就跌入了戀愛的海洋。”當乾柴遇上烈火,就像郁達夫說的那樣,“志摩熱情如火,小曼溫柔如棉,兩人碰在一起,自然會燒成一團,哪裏還顧得了倫教綱常,更無視於宗法家風。”經過長達兩年的努力與爭取,她最終毅然決然和王賡離了婚,為了一個瘋子一樣的書生徐志摩,為了愛情,拋棄一切,成就了中國現代文人情史上最轟動的一章。那些平日裏對她憐香惜玉的人全部倒戈相向了,正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在那人言可畏的社會裏,她成了社會所認為的不道德的女人。這恐怕也是個性淳厚的她始料未及的。與徐志摩在北京完成了轟轟烈烈的熱戀並再次結婚後,1927年,她回到上海的弄堂里開始了她的又一段婚姻生活。從小的養尊處優使她過慣了豪華奢侈的生活。來到上海后,她在當時一個頗有名的弄堂里租下了一層樓,月租要100多塊大洋,還雇了傭人,養了車。後來又搬到延安路上的四明村,也是上乘的房屋。她還漸漸愛上了上海的夜生活,每天總是跳舞、打牌、看戲或玩票,直到半夜三更,還頻頻光顧“大西洋”、“一品香”等地方吃大餐。她出手闊綽,熱衷於結交名人、名伶,喜歡穿梭於各種社交場合,很快就成了上海社交界的中心人物。如此揮霍無度,自然使從事文學事業、沒有過多財富的徐志摩窘迫不堪。他開始南北奔波,為多求一些收入,不得不在光華大學、東吳大學、大夏大學到處兼課,課餘還趕寫詩文,賺取稿費。除此之外,他還轉手古董字畫、做房地產掮客,不顧疲憊地去賺每一分錢。但如此辛苦所得的收入仍不夠滿足她的奢靡生活,兩個對金錢毫無概念的人最終被金錢所困。陸小曼開始覺得徐志摩不如婚前對她好。她覺得婚後的志摩只是管她而不再愛她,她開始對他有些失望。她曾對郁達夫的妻子王映霞抱怨:“照理講,婚後的生活應該比過去甜蜜和幸福,實則不然,結婚成了愛情的墳墓。”她還說道:“我是籠中的小鳥,我要飛,飛向鬱郁蒼蒼的樹林,自由自在。”隨着蜜月的激情逐漸趨於平靜,對現實過於理想化的想像使兩個人性格志趣上的差異逐漸露出了端倪。對於夫妻感情出現的裂痕,陸小曼毫不在乎,依然昏天黑地地玩着。此時,徐志摩已經辭去了上海的職務,應胡適之邀北上北大任教。他勸她隨他北上,而她留戀上海的花花世界,執意不肯離開。無奈,徐志摩只得上海、北平兩處跑。為此,他常常搭乘飛機,從而為他的英年早逝埋下了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