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最是無奈生別離（二）
顧長歌的離開不是偶然，能夠這麼順利的離開更加不是偶然。
太陽那麼耀眼的升起來，她站在半山腰望着遠方的楚國大營，心裏空空的，此一去便是再也不返。
國祚牆壁上所記載的換血之法確實行之有效，可是這就意味着她和意閑只能活一個。
如果過只有一個可以生的機會，那麼那個活下去的人就必須得是意閑，他還那麼小他還沒能好好的看看這個世界。
雖然，她也還沒有做夠一個妻子，一個母親，一個皇后，但是既然上天這樣安排她也沒有辦法，畢竟她是這個世上唯一可以救他的人。
腳下輕點，飛上一棵很高的樹，顧長歌倚着樹榦，坐下，遠眺着那在晨光中漸漸清晰的的營地。
怎麼說都還是有些捨不得的吧？捨不得她的孩子，捨不得那個人，可是他沒有辦法在他的身邊等死，不過還好，這一次，對她，他終究還是選擇了縱容。
顧長歌去了祁山，那是一塊聖地，不管戰火再怎麼肆虐這一塊神明之地，都不會有人敢來打擾。
這就是為什麼當年師父和外祖父會躲在這裏的原因，可是終究還是逃不過。
顧長歌沒有上山，而是去了皇陵，半山腰那個藏在瀑布後面的洞口是個不錯的入口。
當年的愛情依舊蕩氣迴腸，她和凌奕寒在這裏留下的回憶依舊是歷歷在目。
這個建在山洞裏的皇陵，根本就不像是一個陵寢，倒像是一個恢弘的宮殿。
要在這裏住下來實在是太容易了，而且，就算是那一日一睡不醒，就此被埋葬在這裏也是極好的。
顧長歌的身體越來越虛弱，虛弱到連站起來都會覺得頭暈目眩，她明白自己或許大限將至。
在這山中不知歲月的清淺時光那麼美好，可是躺在這裏孤獨而絕望的等死的時候，還是難免會覺得落寞而恐慌。
會回想起曾經的事情，好的不好的，一幕幕地在腦海中回放，大片大片的黑暗襲來，她真的好累好累。
“公主，盛世公主，你醒醒！”
顧長歌似乎聽到有很好聽的女聲在叫她，可是黑暗那麼濃重，她根本就醒不過來。
再次睜眼的時候，顧長歌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可是明媚的陽光，浮動的香氣，飛舞的紗幔告訴她地府不會是這般的樣子。
“你終於醒過來了。”夢兮微驚喜的撲到顧長歌的床邊，抓起她的手腕替她號脈。
顧長歌狠狠的眨了兩下眼睛，面前夢兮微的樣子還是那麼清晰，她才明白過來，自己沒有死，而是被夢兮微給救了。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顧長歌的聲音很是虛弱，沙啞的有些不像自己的聲音。
夢兮微替顧長歌號完脈之後幫她把手塞到被子裏蓋好。
“我並不知道你在那裏，我帶着傀儡一般的容錚去了叛軍陣營替皇上處理掉了叛軍這塊絆腳石，然後皇上剩下的唯一一個障礙就是燕國了。
燕國皇上有意投誠，只要皇上留他一條命他願意做一個番邦屬臣，交出兵權，可是慕容憬死都不願意認輸，發動了宮變弒父奪位，一定要跟皇上抗爭到底。”
聽及此，顧長歌長嘆了一口氣，“會是這樣的局面，和我是脫不開關係的，慕容憬怎麼會服輸呢？”
看着顧長歌憔悴的樣子夢兮微安撫她，“其實就算是沒有你，這樣的局面也是必然發生的，甚至是比這樣的局面更壞，你根本不必自責。”
“燕南多山，過了山便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常年大風辨不清方向，而燕國多騎兵，燕國的戰馬強悍，燕地鐵騎更是威名在外，再加之慕容憬有燕家的兵書在手，就算他偏安一隅凌奕寒也是很難對付的。所以，慕容憬需要帝陵里的上古兵書，才能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勝利。”
顧長歌的分析，每一句都說到了點子上，夢兮微忍不住拍手稱讚，“世人都說，盛世公主是世上難得的妙人兒，除了樣貌絕美天下難尋之外，才智更是高人一籌，果然是名不虛傳，公主說的都對，皇上需要上古兵書，但他暫時抽不開身，所以飛鷹傳書，讓我去帝陵里替他尋來。”
“抽不開身？”顧長歌默默的念叨着這四個字，他根本就不是抽不開身，而是猜到她會在那裏。
所以他不敢前來，他大約也不敢接受自己已經故去的事實吧？
顧長歌虛弱的躺着，想起凌奕寒來就忍不住的要問，“他還好嗎？”
“如何說好，如何說不好？皇上一方面要想着如何對付慕容憬，一方面要以懷柔之法整頓魏國上下，忙得連軸轉，聽皇甫將軍說，皇上每夜都睡不足兩個時辰。”
顧長歌一直都知道凌奕寒是個勤政之君，但是絕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他大概是想忙的記不起自己吧？
“我可以冒昧的問一下，你是用什麼法子替我續命的嗎？”
“公主您全身血脈虛空，毒氣入骨，很難醫治，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奄奄一息。我是抱着試試的方法，用神女宮的冰火硫磺泉加之清絕蘭的奇效，勉強的替您補回了一些氣血，可是毒氣深重難以根除，硫磺泉噴涌不歇，可是清絕蘭的數目有限，所以我也不敢確定能替公主你續命到什麼時候。”
當時夢兮微也覺得顧長歌救不回來了，可是那樣一個驚世駭俗的女子就那樣孤單的死去實在是上天不公，也就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加以醫治，沒想到竟然真的小有成效。
顧長歌是沒有想到自己還有機會能重新活過來，大約也算是上天垂憐吧。
她努力的偏過頭去問夢兮微，“不知道，錦陽郡主您是否方便向我透露一下您當年借屍還魂的具體情況？上天雖然不公，但是也常常有奇迹。”
顧長歌的這番話有些嚇到夢兮微了，難道她是想跟她一樣逆改天命？換掉自己的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