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路上
“千真萬確，就在剛剛，奴婢從膳房回來的路上遠遠瞧見大小姐她們關了院門，似去了李園。”名喚碧兒的丫鬟對自家小姐有種莫名的恐懼感，不敢有隱瞞。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把點心丟在一旁，揉了揉眉心，然後仰頭倚着靠背，許久不再說話。
屋子裏悶了半晌，丫鬟碧兒拿捏不準自家小姐的心思，忽然又想起什麼，忙說道：“小姐，海夫人叫奴婢傳來話，說是小姐你有心了，半月後那仙香樓便會有一場聽玄會，囑咐小姐要多做些準備。”
軟椅之上的少女聽到這裏，眼中看不出悲喜，只說到：“知道了，你下去吧。另外，去準備一個錦盒，待會兒我有用處。”
碧兒猜想自家小姐該是要去探望大病初癒的大小姐吧，有些不確定道：“大小姐她……”
“好了，你快些去準備。這李府的大小姐可是臉面，她若髒了，就要給她洗洗，她若頭腦發熱，便要靜一靜，臉上總要有些陽光，這要是破了，可就該流血了，世道險惡，總該會些防守。我說的話，你應該明白。”少女閉上眼，不急不緩地說道。
碧兒識字不多，半懂不懂地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
李園園口處，兩少年相伴往園外走去。
左邊的那少年，手和摺扇，身着虎紋綴金紡羽衣，腰縛層雲褶白玉錦帶，劉海半貼額，眉宇間陽光折射，是個翩翩美少年，遇着兩旁的侍衛問安，也只點頭致意，乃是李府的小少爺，四爺李合的次子。
“燕兄初次到訪，小弟本不忍費此勞累，引步幾圍，只因族中規矩，不得不行，還望燕兄海涵。”小少爺名叫李吉言，見近處暫無家衛，便轉身對一旁的黑衣少年說道。
“吉言少爺，你我都是爽快人，這些小事不值一提。我來此乃是受你兄長所託，助你行事。再有些時日，便是這真霞郡武坊巡比的日子，雖然只是些小打小鬧，卻也有些看頭。”黑衣少年見李吉言有話要說，便止住四處亂轉的眼珠，表明了來意。
“但可指點之處，還請燕兄不吝賜言！”李吉言眼皮一閃，忙道。
“好說好說。”黑衣少年好像嗅到了一股香味，不再多說。
見對方有些心不在焉，李吉言有些微微的不高興，又想到此處不方便說話，就不再繼續追問了。
二人又走了幾十步，轉至一處涼亭。
“我看這裏風景不錯，不如就先在此歇息。正好有台幾，就讓那些雜役們，哦不，丫鬟們端些可口蔬果，置於此處，再拿來兩壺美酒，你我二人在此品酒賞色，好梳洗這一路的清塵，至於晚上，就看吉言少爺你的意思了。山上風大，儘是清寒，哈哈，已經許久沒有這般愜意了。”黑衣少年先行落座，言語中盡顯瀟洒之味。
李吉言聽完對方一番不短的話，微微一笑，也坐了下去，笑道：“燕兄嫌山上儘是風塵，那這世上豈還有無風塵之所？小弟愚昧，還請燕兄講解一下那山上的風情，家兄近況又是如何？”
黑衣少年愣了一下，往後方的欄杆上一靠，眼中忽然一亮，直盯着不遠處走來的三名少女。
李吉言察覺出對方的異常，回頭望去，心頭卻是一驚，眉頭鄒了起來。
二人都不再言語，那黑衣少年只顧得貪眼，並沒有注意到李吉言的異常。
……
“小姐，叫我說你什麼好！大病初癒，就該好好在屋裏歇息，待養好身子再出來也不遲，夫人好着呢，你不去見她，她還急着見你呢！現在身子這麼弱，這才走多久，就不行了。正好，前面有一個賞花亭，我們到那裏歇一陣吧。”榴兒扶着有些反虛的李仙埋怨道。
李仙那個鬱悶啊，卻不好說什麼，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先前感覺身體沒什麼異常了，怎麼就突然走不動路了呢？
一旁的青兒攙着李仙，定睛看着遠處涼亭里，口中說著：“小姐，不好了，那賞花亭被人捷足先登了。吉言少爺好像在那邊，我們要不要過去啊？”
李仙身體虛，可眼神倒是挺好，看出那涼亭被兩個少年佔了，心中分析着青兒的話：“剛才路上在與二位丫鬟的對話中，我已經套得這裏乃是雲都城李家李府，自己那個便宜老爹已於前日離開府中，至今未歸。青兒口中所說的吉言少爺該是這李府的小輩之一，就是暫時還不能分清那兩人到底誰是李吉言了。”
“剛才，我便差點說漏嘴，幾番轉彎，這才套得這兩個丫鬟的名字，沒有惹出懷疑。哎……現在這小身板兒活着真累！”李仙心中有苦，不敢多說。
榴兒知道自家小姐一直不喜歡男人，自己也見多了男人的醜惡，見李仙沒有說話，認為她是不想說話，便替她做主道：“青兒，我們走！”
“小姐……”青兒望向李仙。
李仙點點頭，覺着不對，立即搖頭道：“我不喜歡穿黑色衣服的人。”
青兒聞言，道：“我想那該是吉言少爺的朋友吧，穿黑色衣服是有些怪怪的。我也不喜歡。”
三人隨後繼續往李園走去。
涼亭里的二人發現李仙她們有意無視自己，因各懷有心思，神情都不太自然。
黑衣少年掃了掃袖子，道：“吉言少爺似有心事啊！”
“燕兄說笑了，小弟前日子在城外救回一女孩，乃是外鄉人氏，無父無母，正好缺個依託。那雲伏山素來不收女弟子，燕兄正直青春，小弟就做個推舟人，不如今晚就讓二位見上一見？”李吉言卻道。
“不必了，山野丫頭如何比得上盤中玉果，令兄所言，果然不假！”
說罷，黑衣少年便起身帶着笑意向路中央踱去，恰擋了李仙她們的去路。
……
“！”
李仙默默地走着，卻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卻一時想不到好的方法。
“你誰啊你，一邊去！”榴兒膽子比較大，知道來者不懷好意，態度自然不會好。
黑衣少年呵呵一笑，無視了榴兒無禮的話，朗聲道：“在下燕無塵，敢問中間這位姑娘芳名？”
李仙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