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去哪兒了?
看着房間裏樑上懸着的那根尼龍繩子,和媽媽身上新換上的漂亮裙子,房間裏沒有風,可榕溪卻總覺得,這裙子,似乎隨風揚着......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
恍惚間,想起幼時一家三口飯後散步的樣子,爸爸攬着媽媽的肩膀,說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子。媽媽罵他老不正經,其實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她轉眼就長大了,嫁給盛君霆時,鎮子裏擺了三天的流水席,爸爸臉上卻不見喜色,他和媽媽都怕盛君霆對她不好,畢竟門不當戶不對,可再不想同意,也抵不住榕溪固執啊。
他們和鎮子裏希望女兒嫁得富有的人不同,榕溪是獨女,他們不求有錢,只求有情。
榕溪還想回憶些什麼的,可眼前,卻似乎什麼也看不到了,耳邊是三姨的驚呼聲,伴隨着慌亂的腳步聲,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書中薄薄的一頁紙,輕輕吹了一下,就倒了......
榕溪這一昏迷,就是整整三天兩夜,生命體征一度微弱,昏迷時,只能靠營養液維持身體所需。
不過短短几天的時間,她又瘦了一圈,家裏量身定製的睡衣穿在身上,生生大了一個碼。
“榕小姐,您跟我說句話吧。”小芸的聲音帶着哭腔,看着毫無生氣的榕溪,“您不說話,我覺得慌。”
盛君霆把她從濱江接到青城,榕溪醒來后,只問了句父母是否安葬,得知已入土后,竟不再開口說一個字。
卻恰恰又是這段時間,盛君霆異常地忙碌,明知道榕溪是這種情況,他不僅沒有抽空多陪陪她,甚至連醫生也沒有請一個。
這和當初小芸進來時的態度大相庭徑,更令小芸覺得壓抑與不安。
這樣風雨欲來的日子過了大半個月之後,盛君霆才又再次踏入別墅。
寒風習習的夜裏。
榕溪沉默地坐在陽台的藤椅上,雙腳輕輕晃蕩着,露出裸白的腳踝,纖細蒼白。
“變天了,小芸都不會幫你加件衣服?”盛君霆瘦了不少,眼眶裏滲着細細的紅血絲,下巴處冒着青色的鬍渣,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了不少,可說這話時,語氣卻凜冽異常。
榕溪怔了怔,忽然紅了眼眶,麻木抬起頭,往聲音的源頭看去。
這是回別墅后,她唯一的一個反應。
動了動唇,寂靜的空氣里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帶着小心翼翼的味道,“以前......爸爸也會這麼責怪媽媽......為什麼,天涼了也不會加衣服......”
榕溪的話說得斷斷續續的,甚至不是很清楚。可盛君霆聽懂了,背脊微僵,終於還是俯身下去,抱住了她,“對不起,我晚了一步。”
榕溪沒說話,隔了一會兒,肩膀卻輕顫起來,沉悶的,壓抑的哭聲,像是隱忍到了極致,在極致中爆發。
醒來后,她沒有哭過,不是因為不想哭,而是因為哭不出來。沒有人疼着,寵着,誰在乎,你是否在哭泣......
榕溪在盛君霆的懷裏哭着,累了,便昏昏沉沉睡過去了,迷迷糊糊中,似乎問了一句,“你哪兒了呢?”
盛君霆也聽見了,他在黑夜中吻着她的髮絲,眼底滿是苦澀與隱忍,等確定她已經睡着后,才輕輕淺淺道,“我在準備與你的婚禮啊......”
聲音太輕了,冷風掠過,便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