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毫不猶豫
崖下的濃煙翻滾如浪,似要強行衝破堅硬的石壁。
藍色閃電忽然直衝天空,耀眼刺目,如要撕裂蒼穹。
濃煙深處,如虹雷聲夾雜着陣陣野獸般低沉的嘶吼,令人心驚。
玄冰之箭筆直射入濃煙中時,巨大的寒冰之力彷彿巨碗倒扣,天地間的溫度陡然降至冰點,可當箭身完全消失在煙霧裏面,兩旁的石壁都被凝固成冰面時,卻見濃煙深處忽然急竄而起一個巨大的黑影,仿如迅雷直撲雲卓的面門。
迅速飛退的身影當中,雲卓的視野里出現一個人身蛇尾的怪物,渾身青鱗在寒夜中綻放清冷的寒芒,而且隨着它龐大的身形不斷撲進,飛舞在夜空的三條粗壯蛇尾亦是青光閃爍,猶如幽冥使用捉拿孤魂野鬼時的鐵鏈,散發著烏青的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饒是身經百戰的雲卓抬頭看見對面妖物臉上全是青色發光的鱗片,雙眼如同血光的顏色,滿頭青發漫天張揚,亦是瞳孔微縮,握着懾月鎏弓的手心裏隱約透着蠕濕的汗水。
“什麼人敢驚擾本尊?”對面的妖物明明如同個女子的身軀,發出的聲音偏偏低沉粗壯,猶如野獸的厲吼,聽得雲卓愣了一下才冷聲笑道,“不過區區妖物,膽敢自稱尊位?”
那妖物的三角眼立刻斜吊起來,喉嚨里發出極古怪的噝噝聲響,猶如巨物吞咽口水的聲音,同樣長滿青鱗的雙臂猛然張開,身後粗壯的蛇尾立如三道青虹劈天蓋下,漫天青光如陰森鬼火籠罩,雲卓眼前全是磷火般的冷光,陰寒的氣息瀰漫而下,她雙目微凝,手中唰地拉出一把火形長劍,似實似虛,腳尖在原地輕輕旋轉,如同九天仙子在曼妙若舞。
隨着她的身形旋轉,劍身散發出耀眼的火焰,一圈圈朝四周和天空衝起。
天地間的溫度陡然升高,彷彿被烈火無情的焚燒,那妖物的蛇尾正好抽中雲卓騰起的火圈上,嗤嗤嗤的聲音不絕於耳,竟是灼得它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低頭瞧見蛇尾上的青鱗被燒焦成大片大片的黑色,血紅的雙眼暴睜起來,似難以相信那火焰竟能穿透它堅硬的青鱗,將它的皮肉烤焦。
它自是不知,雲卓天性屬火,經過三千多年的沉澱與升華,又憑藉體內的異靈火種加賦,釋放出的火焰威力早已比尋常火焰提升了百倍不止,蛇雖屬涼性動物,卻也不能與之抗衡,灼傷肌膚自是正常不過。
可在這妖物心中,世間的火焰根本無法傷它,是以被灼痛之後怒火橫生,張嘴一吐,口中噴出烏青的毒液,從天而降,宛如毒雨。
身在火圈中的雲卓抬頭看時,瞳孔微沉,身影瞬間暴退百米之遠。
那毒液落空在地面,堅硬的黑石路面竟發出噝噝聲響,露出好深一個坑洞,可見這毒液有多麼猛烈,令人望之心驚。
不料,雲卓腳未及地,那妖物如影隨形撲了上來,它體形龐大,仿如人形的巨大蛇頭從頭而降,將雲卓的視線範圍內籠罩的一片黑暗。
感覺到頭頂再次傳來陰寒的氣息,雲卓冷笑一聲,厲斥道,“邪不勝正,似你這等妖物本不該存活於世,玉山雲卓代天地生靈滅你於此,以免來日為禍三界!”言罷,身形不退反迎,如同紫影急速升空之際,手中火劍猛地的一擲,那劍拋入空中立刻身形暴漲,唰的凝成一片巨大的火帳,從下至上朝妖物巨大的頭顱包抄過去。
灼熱的溫度撲面而來,嚇得那妖物足有五人合抱的身軀猛然一抖,似能察覺這火帳中的可怕氣息正是它這陰寒體質的剋星,飛快的掉頭逃逸,如同潮水迅速朝崖邊退去。
可惜它體形太過龐大,調動起來着實費力,等它掉轉人身朝崖邊飛逃時,那火帳已兜頭朝它身後搖擺的三條蛇尾籠罩而下,哇地一聲慘叫,彷彿遭遇了什麼滅頂之災,妖物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聽得人心裏陣陣發怵。
雲卓遠遠的看着那妖物身後的三條粗尾被自己的火網灼斷了大半,空中飄出濃烈的惡臭味道,那妖物也痛得不斷翻滾,竟是啪地墜落懸崖,慘呼着消失在視野之中。
片刻后,天地間除了亂石滾落的聲音之外,一切聲源都回歸至無聲之境,彷彿方才發生的一切只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而已。
唰!
雲卓收起手中火劍,此劍本就無形,乃是她心念所化形而生,收放自如,頗為方便。
她的劍術雖比不得六師妹兮月,卻因在人間千年苦苦掙扎磨練,經歷過無數次的殺戮與戰爭后,劍意的冷酷、無情程度早已超越兮月的劍法。
兮月被天上諸仙稱為“劍仙”,卻因心地過於善良,自然比不得她劍法中的無情殺意,所以對戰殺敵,兮月自是要輸於她一籌。
輕輕吐了口濁氣,聞到空中那妖物散發的惡臭味消失之後,她才緩步走向崖邊,待想仔細探查風衡是否真的墜落崖下時,便覺眼前一晃,一道潔白的身影忽從崖下拋了上來,再朝她的頭頂筆直落下。
對!就是拋,像是被人扔上來似的,驚得雲卓本能伸手去接。
臂中猛然一沉,淡淡的沉香味浮入鼻尖,她低頭看着被自己穩噹噹接住的白衣男子昏迷不醒,面色慘白,心中微頓,迅速俯身將他平放到地面,伸手先去探他的鼻息。
氣息微弱,有進無出。
她目光微縮,連忙探指去查他的脈搏。
經脈逆行,橫衝直撞,血管噴張的厲害,似隨時都會全身爆裂,令她心驚膽戰。
急忙伸掌按上他的靈台,掌心仙氣逸出,一絲絲徐徐順着他的經脈走向流入體內,如同潺潺水流淌過每一條奔流如要爆裂的血管,彷彿母親的手撫慰着孩子暴燥的情緒,在長達半個時辰的引導疏通后,終於平息了風衡體內奔騰如潮的血脈。
臉色微微發白的雲卓收回手掌,將他的頭緩緩放平后,立刻挪到十步外盤膝調息。
看似簡單的一段過程,卻足足消耗了她五十年的功力,若非她跟着師父西王母學過這種清心靜氣的道家內功心法,只怕也不能及時對風衡開展救助,雖不明白風衡體內的氣息為何會如此暴虐不息,但她心中非常清楚,若是遲一步幫他引導疏通,就算他仙力超絕不會真的血管爆裂而亡,起碼也會走火入魔,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裏,仍有些后怕的又看了他一眼,此時的風衡雖然安靜的躺在那裏,卻氣息均勻,臉色逐漸回復正常,雲卓略微放心,這才開始沉下心來調息自己的氣脈。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完全沉下心思之時,那原該經歷過一場重大災劫的風衡微微坐起,抬起一條腿以手撐腮,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不遠處完全坐定的女子,完全不似險些經歷過墮仙入魔的劫難,劫後餘生本該精神萎靡的模樣。
他狹長的鳳眸之中,漆黑的眸子綻放着灼灼光輝,如同靜夜裏的繁星,一閃一閃的照耀着無邊蒼穹,俯視眾生百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