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似夢非夢 似幻非幻
雲卓心中的主意剛剛打定,卻聽那隻野狐狸又問,“冰美人,你這紋絲不動的模樣,可是等着野狐狸我主動投懷送抱啊?”
眸光微冷,雲卓伸手一化,掌心現出只冰藍色的短弓,也不見她取箭,左手用力拉緊弓弦,握弓的手上慢慢逸出縹緲的霧氣,那霧氣迅速凝結,弦上便出現一枝冰藍色的短箭,箭尖直指對面野狐狸的眉心,讓他一愣。
天地忽然被冷空氣籠罩,對面的野狐狸不自覺打了個冷顫,感覺對面女仙手中的弓箭似乎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內心不自覺生出一股子寒意,可若此時逃走又有些不甘,畢竟在他的認知裏面,九重天上的女仙多是紅袖添香型的,花架子甚多,卻實無用處。或許眼前這個女仙也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勿自壯了壯膽兒,野狐狸手中的摺扇依舊未停,笑容愈發深了幾分道,“喲,還是個烈女子呢?來來來,讓野狐狸瞧瞧你那隻冰箭究竟有多大威力唄,若是你能傷我,我立馬掉頭走人,永不犯你。若你傷不了我,可得乖乖跟我回狐狸洞去做壓寨夫人哦!”
雲卓表情無波,眸中的冷意更甚,左手微松,冰箭咻一聲飛了出去。
凌厲的箭氣帶着逼人的寒氣呼嘯於長林之中,所過之處,只聞咔嚓聲響個不停,卻是所有樹木、草地盡皆被冰箭冷凍成霜,天地間的溫度愈發低沉,連帶夏日的晚風也化成冬夜的寒氣,刮骨般的疼痛。
野狐狸的瞳孔不由放大,搖扇的手不自覺停了下來。
他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世間竟然有人能夠用一枝冰箭就將所過之處催枯拉朽的化成冰天雪地?這般強大的冰靈之力,只怕他們狐狸一族的老祖、天狐族的族長也做不到吧?
可吃驚歸吃驚,久經沙場的他也不是等閑之輩,感覺到冰箭威力非凡后,將手中摺扇一拋,怪叫着拔腿就跑。
身後冷風嗖嗖,箭氣如虹。
耳聽着破空之聲越來越近,野狐狸忽然就地一撲,嘴裏啃了大把泥后,便聽頭頂咻一聲響,那冰箭貼着他的腦袋飛過,幾綹斷髮撲簌而落。
耳聽着四面八方咔嚓咔嚓的冰凍聲此起彼伏,野狐狸“哇”一聲跳起來,掉頭就朝左方飛奔。
不料,那平行飛過的冰箭卻似長了眼睛,自主調頭又朝他追了過去,野狐狸趁機瞟了一眼后,“媽呀”大喊着如飛狂奔。
不遠處,雲卓安靜的站在那裏,看着那冰箭將方圓百里之地盡皆凝成冰霜,視野之內,青色的長林中間凝出一片半圓形的冰面,折射出夜空皎好的那輪圓月,天上月之清輝與冰上月之光芒對接,竟折射出耀眼的白光,映得天地一片明亮,如同白晝。
若不是那隻野狐狸撕心裂肺的慘叫劃破蒼穹,驚擾了這片美麗的景象,還真讓她有種繁華落盡,只留滿心餘傷的滄桑之感,她微微抬頭,見那野狐狸仍在林中左閃右避,轉着圈兒的逃避冰箭追捕,雙目一凝,那冰箭似得到感應一分為四,呼嘯着從四個方向朝野狐狸包抄過去,嚇得他慘呼一聲,也不知從懷裏掏出個什麼東西,突然朝天空扔去。
雲卓下意識的抬頭去看,便見什麼東西穿空而去,到達樹頂之時突然散落下來,滿眼的刺目光華彷彿夜空裏開出一朵巨大的喇叭花,下一秒時,她便覺得氣息微凝,一道空靈、蒼茫的氣息撲面而來,緊接着四周的景物飛速旋轉,猶如天塌地陷,她不自覺閉上雙眼,感覺身軀不受控制的墜落才警覺的睜開雙眼,入目處四野全是無邊的黑暗,狂風卷着黃沙漫天飛舞,陰風陣陣,風聲若鬼哭狼嚎,讓人生出如墜九幽地獄之感。
她微微蹙眉,抬頭看去,本想看清楚為何會時空轉換,自己正向著未知的地域跌落,視野之中忽然白影一晃,挾帶着陣陣空靈輕緩的氣息,讓她一愣。
這麼分神之間,腳下已經落到實處,堅硬的地面讓她的雙足有些鈍痛,低頭一瞧,地面全是一望無際的漆黑,四面八方也全是如此,毫無區別。
而在這麼一片漆黑的天地之間,卻見眼前白影閃過,男子高大的身軀屹立在十步之外,一臉茫然的看着她。
雲卓的視線對上他風華絕代的眉眼時,竟是不由自主的拔腿就逃。
可她剛剛轉身就想起一個問題,此處明明是那野狐狸不知使了什麼寶貝幻化出來的世界,怎麼可能會出現一個和風衡仙君長的一模一樣的人物呢?莫不是此處本是幻境,將她心中所思折射出個幻象罷了?
這麼想時,心中的顫意減輕不少,緩緩回頭看着面前依舊保持驚詫表情的白衣男子,雲卓認定眼前這個“風衡”定是此地幻化出來的影像,竟是第一次認認真真的盯着他瞧。
如畫般的容顏上,他一雙劍眉剛中帶柔,深如幽淵的雙眸此刻掩飾不住的驚訝與迷茫,薄薄的唇微微抿起,像是個隱忍笑容的表情;他個子很高,竟比同樣個高的雲卓高了整整半個腦袋;他的肩背十分寬闊,一襲潔白的衣袍襯得他挺拔偉岸,偏偏又不讓人覺得過於剛硬,畢竟他的眉、他的眼都掩飾不住瀲灧晴光,將他身上的剛毅打磨的恰到好處,剛柔並濟。
雲卓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沒想到五千年不見,你依舊是這樣一幅高高在上、不可褻瀆的神聖模樣,你可曉得,我曾以為此生都不會與你平行,這個夢卻是要在這般幻境中方能實現,也是可悲可笑的很。”
說完,她難得大膽的往前走了幾步,靠近他身前不足三步遠時方停下腳步,伸手竟去輕撫他的眉眼,那好看的黑眉、凌厲不失潤意的雙目,讓她的手指不由自主輕顫起來,心中一頓,終究失了膽量,踉蹌退後好幾步遠才能站穩。
閉上雙眼,她深深的吸了口氣,以為再睜眼時,幻象已去,面前定然空無一人,可事實總是與想法違背,瞳孔中那潔白的身影依舊未散,仍立在那裏面無表情的瞧着她時,她只能無聲哀嘆:難道我對風衡的念想竟已到了如此地步,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