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長歌篇 005、樂靈

遠遠就聽見有人喚我的名字，“長歌，長歌……。”聲音又尖又細，百里內的仙山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我不用回頭便曉得是誰在那又跳又喚，除了現任天帝的三弟弟元凌皇子的心上人樂靈仙子之外，沒有別人。

之所以對樂靈的聲音這般熟悉，只因這天上地下，除了她敢對我這個九天玄女的徒弟呼呼喝喝之外，天上眾仙無人敢不對我畢恭畢敬。當然，那一眾神仙們心中如何想法我從不去深究，就當我是狐假虎威吧，好歹闖了禍也可以全身而退，這千年時光過的十分有滋有味。

不知怎地，我和樂靈天生犯沖，每回撞見總要掐上一架，這千年的仙途生涯，我同她打架打的最多，沒有百來次也有數十次吧，每次都以她鼻青臉腫，哭號着要去師父那告我一狀為最終結果。我的仙法雖然很濫，武功招式卻因為樂靈長進不少，若是不用仙法打架，我或許也能排個一二三名。

而事實上，我料定她沒有那個膽量前往西方玉山，畢竟九天玄女的威名不是她一個小小丫頭都敢冒犯的，聽說就連如今的天帝都不曾下旨召見過師父，她又算什麼？

想到這裏，我暗自捏了個飛身仙訣落到她前方的山頭，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問，“樂靈，你這是在練嗓子嗎？怎麼？準備改了性子去九重天上的歌舞坊做個會唱歌的仙女嗎？”

聽了我明嘲暗諷的話，虧得樂靈今日竟沒生氣，一張小臉上浮起個傲嬌的表情問，“長歌，你可敢跟我去一個地方？”

我白了她一眼，道聲“沒興趣”，作勢便要離開，便聽她叫道，“喂，你別走啊，我前日在昆崙山一處山洞裏發現一隻靈獸，你不是一直想捉只來當座騎嗎？不如我們打個賭，若誰能捉到那隻靈獸並馴服，對方便要送一件法器作禮物，如何？”

原本我那句“沒興趣”就是誆她的，這丫頭平日最受不得激將法，我若做出一幅洗耳恭聽狀，她必得山高路遠的繞話，饞到我口水直流才肯罷休，久而久之，我便摸出她這幅喜歡吊人胃口的性子，仔細揣摩之後，想出的應對之法就是以退為進，逼她就範。

結果，此招屢試不爽，這丫頭每回被我誘出了心中所想后，免不了又要生氣跺腳，哭哭蹄蹄要去師父那告我的狀，從前倒也只是嚇唬之言，上次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去師父那告了我，否則師父怎會要我千里迢迢跑去中蒼山給青冥仙君送信呢？

想起這個，我腦海里不免又浮起青冥仙君的卓然身姿，想起他對那小花妖的一腔痴情，神色竟略微怔忡，不知怎地，順帶又想起那個身上帶着淡淡杜若花香的男子，但只是一掠而過，心裏卻想：若我此生能遇得似青冥仙君那般痴情，為了個女子甘願放棄至尊仙位，枯守中蒼山三千餘年，倒也死而瞑目了！

“你想什麼呢？莫非不敢賭嗎？”見我久久不答，樂靈沉不住氣了，向前邁了一步喝問。

思緒迴轉，我瞟了樂靈一眼，她一雙漆黑雙眸中閃爍的光華雖然興奮之意居多，底部深藏的狡詐卻自以為不會被我瞧出，偏偏我對她的性子已經十分了解，轉念一想便知那山洞裏的異獸絕非等閑，她八成是要誆我進洞與那異獸打上一架，而且她也料定我絕不是那隻異獸的對手，什麼賭局、法器全是為了報復我多年來對她的欺侮罷了。

雖然看透了一切，我卻無法按捺內心對那隻異獸的嚮往，畢竟一直看着其他仙友騎着各種各樣的座騎威風凜凜，我卻只能招朵小祥雲爬山涉水，區別太大了些。更何況，外人一聽我是九天玄女的關門弟子，眼中流露出敬仰和羨慕之外，免不了也有一絲輕視，誰讓師父的九個弟子當中，只有我和八師姐尚無座騎呢？想長長久久在三界逍遙，若沒只拿得出手的座騎，委實沒有面子。

所以，即便心知有詐，我還是答應了樂靈的賭注，同她匆匆趕去了昆崙山。

眾所周知，崑崙乃是仙山福地，只因元始天尊居住的玉虛宮就在昆崙山中，是以此山中出現奇珍異獸並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

樂靈帶我去的山洞就在昆崙山的西部，十分貼近玉虛宮的位置，遠遠便見一座小山峰青色如幕，雲霞繚繞，格外仙氣騰騰。

我駐足盯了那山峰半晌，心中難掩激動的問，“你確定那異獸就在洞中？它不會跑的嗎？”

“跑不了，”樂靈搖搖頭，得意洋洋的說，“它似乎是被封在了洞裏，我們可以來去自如，它去出不得，你若打不贏它，儘管退出山洞便是，它奈何不了你。”

我對樂靈的話半信半疑，但終究剋制不住內心的期盼，糊裏糊塗就闖進了白霧茫茫的山洞裏面。

雖然面前一片白霧什麼也看不清楚，但我能夠感覺洞內籠罩的暴虐氣息，應該是那異獸身上散發的，我原本還有些拿不準自己會不會喜歡那隻異獸，此刻卻是激動莫名，腦海里幾乎描述出一隻金翅大鵬般的坐騎載着我在九天遨翔，威風凜凜的模樣，定能給師父長臉不少。

暗自抽出了平時纏在腰間化成腰帶的紫色玉鞭，那是我拜師時師父親手贈送的法器，我一直視若最珍貴的寶貝貼身帶着，大師姐曾說過，這紫色玉鞭乃是師父用了多年的武器，材質正是母神當年煉製補天石柱時剩餘的一團神石，名喚紫礬，三界早已絕跡，再也找不到了。

我總是忘不了師父賜我紫玉神鞭時一眾師姐羨慕嫉妒的目光，每回想起都免不了得意一番，總覺得我是九名弟子當中同師父最有福緣的一個，心中的滿足可想而知。

此刻，我雖仙法不強，卻想着倚仗師父的紫玉神鞭也能叫那畜生吃一回癟，是以心中竟毫無擔憂，也不知哪裏來的自信支撐着我筆直穿過百里白霧，看向面前一方石洞裏的異獸。

這傢伙通體都是水藍的顏色，形如仙鹿，渾身白毛披垂曳地，如同披了一件長長的藍衣，身上卻長着一對潔白的翅膀，忽閃之間捲起洞中氣流翻滾，狂風大起，吹得我幾乎站不穩身形。

它雙目血紅可見魔性未消，最重要的是，它的四肢正被四道仙鏈牢牢鎖着，從仙鏈上散發的濃郁仙氣判斷，似乎正是這昆崙山的主人，玉虛宮裏的哪位神仙所鑄。

我尚未瞧清楚這異獸究竟是個什麼物種時，它忽然仰天長鳴，聲震九天，凄厲如同夜梟哀嚎，聽得我心中發顫。下一秒鐘的時候，它已經揚起四蹄，兇猛無匹的朝我沖了過來，速度快得猶如一道藍色閃電，眨眼就逼到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