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這樣的半妖
奢華至極的馬車在街道上奔跑着，盤坐在其中的人卻感覺不到絲毫的震動，也許是拉車的玄獸穩當，也許是是駕車的車夫善御。
然而此時盤坐的兩人之間，氣氛卻凝重得針刺不進。還在一旁搖着扇的小姑娘此刻瞠目結舌，她從來沒有見過有人敢如此和主人說話，小姑娘連扇子都不會扇了，雙手堵着耳朵，把頭身埋了下去，彷彿這樣，主人的怒火就不會蔓延到她的身上一樣。
富貴胖子盯着楚南看着，臉上的肥肉抖了抖。
倏而，富貴胖子大笑了起來，“楚小哥嚴重了，你是怎樣的人哥哥哪裏會不清楚，不過是句玩笑話而已。珠兒，倒酒倒酒，我要敬小哥一杯。”
凝重窒息的氛圍在富貴胖子的開懷大笑聲中土崩瓦解，楚南大概知道了這是怎樣的一個世界。雖然一開始覺得這裏有如自己原先所在的世界一般崇尚自由、平等，可是那隻不過都是普通百姓的自我欺騙而已。
這裏的貴族啊，依然將人命當做東西來販賣，只不過變得隱晦一些，沒有搬到枱面上來，讓普通的百姓無法接受罷了。而貴族之間，贈送奴婢就好像交換名片一樣自然。
擺在楚南面前的猩紅色的酒液，楚南看着其上微微蕩漾的波紋，無論如何都喝不下去了，先前覺得甘美無比的水果，吃了一個，也覺得心裏澀的慌。
一旁的富貴胖子講着他所了解的貴圈的趣事，聽在楚南的耳里，除了吃人還是吃人。
“楚小哥啊，你若是早來無憂城兩天，便能看到夏狩了，憑着楚小哥你的身手，嘿嘿，拿個第一也是輕鬆至極的事情啊。”
富貴胖子一邊說著，都沒有注意到嘴角有酒漬溢了出來，像極了未乾的血。一旁端着酒壺的玉兒取了一塊絲帛為他擦拭，富貴胖子看了一眼，“楚小哥你就是不會享受，這三寸美人多貼心啊，可比那些光知道花錢的娘們強多了。”
楚南原本還在應和着胖子，聞言冷冷地看了過去。
“哈哈，失言，我自罰一杯。”富貴胖子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心裏卻泛着嘀咕，這人啊看上去什麼都好，可明明對着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看入了眼，留上了心，可怎麼自己說送給他他就擺出一副死活不要的架勢，到和帝都里來的那些通文判一般，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富貴胖子有心想交好楚南，話語間不斷地打探着楚南的喜好，最後卻還是鬱悶的喝了大半壇酒，什麼都沒得到。
“她怎麼還是那樣。”過了片刻，楚南指了指一旁還抱着自己縮成一團的扇扇小姑娘珠兒，疑惑地問道。
“楚兄這就有所不知了，像她們這些越江人，都是牙婆們配出來的人和妖的混血。這樣不但讓她們具有了人的外形，同時也讓她們保留着一些奇異的天賦。她們的母親呢，其實是一隻蚌妖，說起這……”富貴胖子看見楚南有了興趣，話匣子一打開便滔滔不絕。
“夠了。”楚南看着一旁原本還算正常的玉兒握着酒壺的手已然開始發抖起來，沉聲打斷了富貴胖子的話。
富貴胖子就好像一隻被捏住脖子的乳豬一般，臉漲的通紅，也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說下去了。好嘛，想了解的是你，要我住嘴的也是你，要不是看你還有點用處，信不信自家馬上叫人把你扔到城外的野嶺上餵了狼。
“你沒事吧。”楚南過去原本只是想關心一下玉兒，哪裏知道只是稍稍一碰玉兒便和珠兒一般，縮成了一團，怎麼都拉不開。
楚南疑惑地看向胖子，胖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搖了搖手，胖子也是有尊嚴的。
“你說吧，我安心聽便是了。”楚南有心想要幫助這兩個柔弱的小姑娘，卻發現自己好像是好心做了壞事情。
富貴胖子此時也算是看明白了，坐自己旁邊的這個好像是個好人啊，這個世界怎麼了，一個大晚上在修羅場殺了獠牙獸的壞小子居然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
富貴胖子不經意地笑了，只是他那臉上層層堆積的脂肪讓他的笑藏得得很深，至少楚南是看不出來。
“剛剛說到哪兒了？哦，她們的母親其實是一隻蚌妖，她們也繼承了她們母親的一些血脈特性，比如說一受到刺激就會躲進貝殼裏尋求保護，可是她們並沒有貝殼，就變成了這副模樣。”胖子解釋着，意猶未盡，“這樣的特性原本讓這些小蚌妖很沒有市場，本來嘛，奴隸買回去就是幹活的，沒有人會把這樣打不得罵不得的小祖宗買回去，不過啊，這世上到底還是多的是有錢而且無聊的人，硬是把這些小蚌妖找到了新的用途。”
說著說著胖子露出了猥瑣的笑，層層疊疊的肥肉讓他的笑變得更加的猥瑣起來。楚南本來想打斷他的，想了想終究還是忍住了，只是聽完之後覺得還不如打斷他來的好。
“怎麼會有這樣變態且殘忍的人。”楚南完全無法想像這個世界的陰暗面，原本以為買賣奴隸已經夠殘忍的了，可是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人為了一己私慾催生出了玉兒、珠兒這樣的生命，而且她們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你還真是膽大呢，要是被三皇子殿下知道了，你這樣評價他，真不知道他是會高興呢還是高興呢？”胖子搖着紅酒杯，“據我所知，第一隻半妖可是三皇子的造出來的，那之後就成了流行，那個貴族家裏要是沒有一兩隻拿得出手的半妖，怕是都沒有臉出門。”
“不過話說回來，三皇子的那隻半妖嗎，據說比神明都還要美，都說要是能夠以美入道，那一位便是美道巔峰了。”胖子盯着自己手上的酒杯，似乎能從那紅色的液體中看到那一張傾城絕世的容顏，然後，一口吞下，彷彿這樣便擁有了她。
“三皇子嗎？”楚南喃喃自語着，看着蜷縮着的微微顫抖着的珠兒、玉兒，心中不忍，“他們什麼時候能恢復過來？”
“不會太久的，也就吃個飯的功夫吧。”胖子在笑，他找到楚南的弱點了。
就在這時，車門被打開，探出管家有些諂媚的頭來，“老爺，‘居香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