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左賢王怒 武威城危

匈奴左賢王渠犁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對於匈奴王來說這個年齡已經太大了。他的兒子胡和羅才是匈奴的希望。雖然他們已經在西域立足，但是西域畢竟太荒涼，不適合匈奴的壯大，所以他日思夜想回到中原的草場。

他的部族現在有五萬多人，馬匹有五萬多匹，牛羊有二十多萬頭。這個規模相比於匈奴強盛之時，甚至比不上普通的部落，但是現在的南匈奴王庭已經衰弱了。他這支部落的加入，可以說起着舉足輕重的作用。他若支持劉豹，則劉豹繼承單于之位；他若支持呼廚泉，則呼廚泉可以繼承單于之位。他現在完全可以代價而估，爭取最大利益。比如讓他的兒子胡和羅成為新的左賢王，單于的繼承人。

大隊在草原上遷徙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因為有老幼婦孺，也有牛羊，所以每日只能行進五十餘里。

胡和羅作為先鋒，帶領一個萬騎隊當先開路。這一日有斥候來報，此地繼續向東，都是草場，目前那沒有見到大的部落或者騎兵的動向。往南五十里沙海中有一片綠洲，名曰休屠澤，乃是當年休屠王故地。據說匈奴王室只要在休屠澤拜祭日月及歷代單于，將獲得祖先庇佑，將來能登上單于之位。

胡和羅聽罷很感興趣，對萬騎長下令，繼續率領大隊東進，路上小心。自己則準備帶五百騎兵，繞道去一趟休屠澤。

胡和羅領兵南下，一路上斥候提前探查，往來回報，“休屠澤舊王宮故地尚在，只是已經成為廢墟。距離休屠澤五十里，漢人修了一座武威城，只是早已廢棄了，目前無人駐守。”

胡和羅領兵快馬趕到休屠澤，經過了兩個多時辰的沙漠戈壁行軍，突然到一大片綠洲和碧藍的湖水，頓時覺得心曠神怡。胡和羅讓士兵下馬休息，放馬匹自由吃草飲水。自己則帶着幾十個心腹的侍衛前往王宮舊址。這裏如今只剩下一些石板地面和殘破的斷柱，據說當時這裏能用的材料都被漢人拆去修武威城了。

胡和羅在舊址的中央，清理出一塊兒乾淨的空地來，然後讓侍衛擺上貢桌和貢品，請巫師支持祭祀日月和匈奴歷代祖先的儀式。完整的儀式要持續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胡和羅在恭恭敬敬的完成祭祀所需的每一個步驟。

就在儀式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天空中突然過來一大片烏雲，遮住了天空。這在祭祀當中被認為是不祥的預兆。巫師臉上的神色顯現出慌張來，但是胡和羅卻淡定的示意他繼續儀式，不過天公卻不作美，天空中雷陣雨突然降了下來。

胡和羅的臉色突然黑了下來，一直忍到儀式結束，這才離開王宮遺址與自己的侍衛匯合。一個百騎長道：“王爺，我們趕緊趕回去吧，要不就追不上大隊了。到時候老王會責罰您的。”

胡和羅正沒好氣，看到一個不開眼的傢伙，一腳就踢了過去。“混賬，我需要你來教我做事？”然後看了看淋的落湯雞似的士卒，道：“我們到武威城中避雨，等雨停之後再上路。”

眾人都不願意冒雨行軍，自然高興。這五百多人便趕到了武威城中，進入縣衙和民居之中避雨。因為之前探查過，這裏沒有人駐守，所以胡和羅連放哨的衛兵也沒有留。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屋中避雨的匈奴士兵們，便在屋中生起火來，然後拿出酒囊和肉乾，一邊烤火一邊休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突然馬蹄聲大作，城中傳來人喊馬嘶之聲。胡和羅大驚，也意識到自己大意了。立刻命令身旁的士兵離開拿起兵器，出門上馬，好趕緊離開武威城。結果出門一看，城中到處都是漢軍，有騎兵，有步兵，看數量不下萬人。

胡和羅心中暗說不好，但是下命令的語氣卻十分堅定：“趁漢軍不備，衝出去。”胡和羅一聲令下，身後集合起來的二百多匈奴騎兵和他一起向城門衝去。

漢軍也是完全沒有準備，本以為是空城，哪知道裏面跑出許多匈奴騎兵來。雙方就在毫無準備之下，交鋒了。胡和羅的騎兵固然勇猛，可惜漢軍人數太多。當他領兵快要衝到城門口的時候，身後已經不到二十騎了。

門口漢軍多是押糧車的步卒，根本不是匈奴騎兵的對手，眼看着胡和羅領着人就要衝出去了。這時身後弓弦一響，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直接插入了胡和羅的后心。

胡和羅在馬上身子一晃就要跌下馬去，旁邊的侍衛立刻過來將胡和羅扶住。然後控制住馬匹，帶着二十餘騎一起逃走了。

張橫放下弓箭，罵了一聲“晦氣！他娘的這這雨天弓箭的準頭果然不行。城中怎麼會有匈奴人，告訴兄弟們，留下一兩個活口，別都給我殺了。”

張橫領着人撤出姑臧城，到武威城中暫避。因為不是第一次了，也算熟門熟路，哪知道這次城中居然有匈奴人。張橫讓人澆滅完殘餘匈奴士兵時候，留下一千人守城，剩下的在進入民房之中休息。

張橫讓人找來俘虜一問，才知道原來來的是個什麼王，他們的目標不是武威城，只是路過。張橫一想，匈奴在草原上的勢力早就不行了，也沒有多少人，所以也沒有特別上心。只是讓人關押俘虜，小心守衛。

結果過來兩日，沒有看到匈奴人來，便覺得此事應該是過去了。哪知道就在第三日傍晚，兩萬多匈奴騎兵突然出現在武威城下，包圍了城池。

原來胡和羅中箭，雖然當時沒有立刻死亡，卻也傷了心脈，馬匹沒有跑出十里，人就不行了。侍衛之後用馬匹帶着胡和羅的屍體去見左賢王渠犁。

渠犁看到兒子的屍體，一口氣沒上來便暈了過去。等醒轉過來，問明情況，渠犁將回來的二十餘名侍衛全部斬首，給自己的兒子陪葬。他陪著兒子的屍體呆了一天一夜，不進水米。第二日一早，安葬了胡和羅后，渠犁帶着左賢王部兩萬餘騎兵南下進攻武威城。

張橫原本在武威城中安置士兵，哪知道城上突然傳來了示意警的鐘聲。張橫披掛整齊上城一看，武威城被兩萬多匈奴騎兵包圍了。張橫千算萬算沒有想到自己會得罪匈奴，惹來這麼大麻煩。

他讓人堅守兩個城門，同時命所有步卒上城，而騎兵則留在城中空曠之處集結。這座武威城年久失修，殘破不堪，根本經不起幾輪進攻。就算沒有攻城器械，匈奴人就是單靠人命抗，也能打進來。

張橫讓一個懂匈奴話的軍侯上了城牆，讓他對下面的匈奴人喊話，問問匈奴人究竟想要什麼？

結果下面的匈奴王哇哇哇幾聲大喊，把會匈奴語的軍侯嚇了一個哆嗦。他戰戰兢兢地對張橫說，“匈奴左賢王說了，我們殺了他兒子，他要殺光城裏所有的人。”

張橫一聽傻了，沒想到那日自己一箭慎射中的是匈奴左賢王的兒子。如今想要服軟只怕也是不行了，只能硬着頭皮一站了。

張橫讓弓箭手和弩手準備應對進攻。長矛手在前，如果敵人登上城牆，作為第一波防禦；刀盾手作為第二梯隊，應對從衝進來的敵人。張橫現在只希望給敵人造成足夠的傷亡，能夠打消匈奴人的鬥志。到時候他就可以趁亂帶領騎兵出城，衝出一條血路來，至於城中的步兵，一開始他就已經準備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