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秋分(下)
一瞬間,清軍的士氣達到了頂峰。
而後,清軍開始緩緩進軍。
城門處,無數紅衣大炮被推了出來,隨着清軍軍陣一同向前。
正面的清軍足有三萬多人,且大半都是騎兵。
清軍行進五百步,已接近新軍火炮射程。
而後,兩隊騎兵從清軍兩側殺出,各有千餘人,直取新軍兩翼。
“騎兵出擊。”胤祚命令道。
而後身後兩名傳令兵向清軍兩翼而去,片刻后,騎兵二營、三營飛矢般離陣,排成牆式衝鋒,狠狠撞向來犯騎兵。
一時間雙方騎兵人仰馬翻,混亂不堪。
與此同時,清軍中陣也衝出五千騎兵,直朝胤祚衝來。
“命令炮兵以榴散彈迎敵。”胤祚命令。
傳令兵大聲傳令。
新軍炮兵陣地發出怒吼,百餘發榴散彈射出,在清軍騎兵上空爆炸。
被黑火藥燒的赤紅的生鐵彈丸射下,拖出長長的煙道,在空中交織成了漫天花雨。
硝煙散盡,五千騎兵已經倒下了大半。
活下的騎兵分散了隊形,頂着頭頂不斷綻放的死亡金蓮,悍不畏死的沖了上來。
“上刺刀!”列兵前線,響起了營官們此起彼伏的大喊。
整條列兵線動作整齊劃一,從刀鞘中抽出四尺長的刺刀,裝到槍管下方,整條戰線頓時滿是刺刀的銀光。
“兩百步!”列兵線上傳來大喊。
“舉槍!”
“一百五十步!”
“放!”
“嘭!嘭!嘭……”
前線列兵營火槍奏響。
新軍最新的後膛來複槍,極大的提高了射擊精度,一百五十步上,已經可以準確的帶走敵人的生命。
沖在前頭的騎兵,身上頓時開出一朵朵的血花,連人帶馬被打的千瘡百孔。
一線騎兵都像是被一股大力掀翻,倒了下去。
“一百步!”
“放!”
三段擊如冰冷的機器般開始運轉。
黑火藥爆炸后的朦朧白煙,使得眼線的敵人也變得如夢似幻,耳邊槍炮的炸響,讓人彷彿置身赫拉克勒斯蒸汽機旁邊。
“三十步!”測距兵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彷彿置身前線的不是他自己。
五千名騎兵還未沖至陣前,便已陣亡了大半。
“二十步!”
清軍騎兵每前進一步,都要承受巨大的損失,以械肉之軀,與槍炮火藥抗衡,幾乎與送死無異。
三段擊的聲音一停,列兵面前已經沒有了一個活着的騎兵。
這些騎兵甚至來不及四散奔逃,便被完全消滅了。
巴海指着遠處:“王爺,清軍壓上來了。”
胤祚順着方向望去,只見密密麻麻的清軍步兵藉著騎兵的掩護,已經衝到了新軍一千步以內。
從遠處看,清軍士兵多的如同奔騰的海潮。
“轟!轟!轟……”炮兵陣地又是一陣炸響。
百十顆榴散彈在清軍頭頂炸開,百朵繁花盛開,十萬花蕊刺下。
清軍步兵陣中頓時塵土飛揚。
還未來得及觀察戰果,只聽清軍陣中也響起悶雷般的火炮聲。
數百顆鐵疙瘩刺透煙塵射出,在空中拋出弧線,而後狠狠的砸在新軍陣地上。
“王爺小心!”耿武上前一步,將胤祚拉下馬。
而後胤祚只聽的頭頂十聲熟悉的炸響。
十朵鎏金牡丹在新軍頭上盛開。
同樣排成密集軍陣的新軍頓時死傷大片,而後實心炮彈落地,在列兵中拖出長長的血槽。
新軍軍陣就如同被惡魔爪子狠狠劃下,切割出無數斷臂殘肢。
胤祚掙紮起身,泥土從他身上不停落下,他大喊道:“攻擊敵軍火炮!”
射正得令大聲道:“各隊注意,換開花彈,瞄準敵軍火炮,自由開炮!”
傳令兵來回大喊,在炮火聲中,將射正的命令傳遞到每一個炮位上。
胤祚從懷中掏出望遠鏡,只見鏡筒已變成了一堆碎玻璃渣子。
他將望遠鏡一人,手搭涼棚朝遠處望去。
只見清軍火器營的鳥槍護軍涌了上來,隔着百步與列兵對射。
一時間戰線之上,黑火藥白煙四起。
前線列兵不斷陣亡。
胤祚耳邊滿是營官們聲嘶力竭的怒吼:“穩住陣型!”
“舉槍!”
“軍官入陣!”
……
對射持續了近半個時辰,清軍火器的差距顯現,鳥槍護軍大量陣亡,死去的士兵甚至堆成了半人高的屍山,後面的清兵就以屍體為掩體射擊。
好在新軍火炮極准,五輪炮擊之後,清軍炮位幾乎被全部端掉。
與此同時,清軍不斷對兩翼增派騎兵,新軍騎兵營被團團困住,一時無法脫身。
對射繼續,火器營鳥槍護軍幾乎全體陣亡,清軍以弓弩接敵。
過了十分鐘,新軍炮火來到,開花彈與榴散彈相結合,對清軍軍陣進行地毯式的轟炸。
趁此機會,胤祚命令第一梯隊的列兵退後修整,第二梯隊的列兵接敵。
一個多時辰的鏖戰,使得第一梯隊的二十多個列兵營幾乎減員三分之一,處在崩潰的邊緣,現在終於有了喘息之機。
第二梯隊的列兵營幾乎是滿員,一到前線,便對清軍瘋狂的傾瀉火力。
清軍遭到炮火和排槍的雙重壓制,前線將士正以極端恐怖的速度死傷。
新軍十步外,已鋪滿了清兵的屍體,甚至都沒了下腳之處,後續的清軍,不得不搬開同伴的屍體,清理出道路來。
在這種恐怖的死傷之下,即便是雍正皇帝親自在後方督戰,也免不了士氣崩潰了。
拿着弓箭與新軍對射的前線士兵首先崩潰,而後就如雪崩一般,整條戰線上的清軍都大肆潰退。
場面就如大海退潮,留下十餘畝的屍骸狼藉。
兩翼清軍騎兵也終於崩潰,紛紛潰退朝着通州城後撤。新軍騎兵在後方追殺,場面成了一邊倒的屠宰。
胤祚命令大軍前推。
很快軍樂隊悠揚的進行曲便響了起來。新軍士兵踏着整齊統一的步調向前。
神威三火炮也紛紛套上馬,準備隨大軍機動。
通州城下,面對無窮無盡的潰軍,雍正的前鋒營堵住城門,巋然不動。
任何敢於衝擊其軍陣者均被斬殺。
新軍行進至離城牆兩千步停下,炮兵也開始架設火炮。
這個距離內,神威三可以勉強擊中城牆。
城牆下,新軍潰兵都擠在城門附近,如同一個堵了的馬桶。
“炮兵就位!”傳令兵大喊。
望着通州的古城牆,望着金閃閃的前鋒營禁軍。
胤祚輕吐兩個字:“開炮!”
一切都結束了,胤祚心中默念。
可就在這時,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