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向淳淳驟然激動起來,胸脯大幅度地起伏,「你把大部份的人都當成傻瓜,就你才是最聰明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交我這個朋友嗎,如果不是我夠聰明,怎麼和你說得上話,不過如今,你是不是又瞧不上我了?」
裴佩冷冷一笑,「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誇自己的。」
向淳淳瞪她一眼,伸手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些惱怒,「可是裴佩,人光聰明是沒有用的,還得有錢,我和你不一樣,你能茶來伸手飯來張口,而我就沒有這麼幸運了,我得靠自己,不過是和男人逢場作戲罷了,你何必如此。」
裴佩慢慢收斂了唇畔的笑,她蹙眉,「你這話什麼意思?」
向淳淳挑了挑精心修飾過的眉毛,紅瀲瀲的嘴唇勾起了一個妖媚的笑,在她年輕的臉蛋上顯得格外刺眼,「就是……金錢交易。」
裴佩愣了下,隨之臉上浮上一抹笑容,雖然眼底無一絲笑意,她緩緩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望着讓她感到陌生的向淳淳,平靜地說:「我原先只是單純地想搬出去而已,即時我並不認同你帶人過夜的作法,這跟你配不配作我朋友並沒有關係,但現在看來,你確實是個傻瓜,我當初看走眼了。」
向淳淳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裴佩隨意地擺擺手,轉過身回房,邊走邊拋出最後一句話,「祝你和你的金主能夠長久些,以後釣凱子的時候記得擦亮眼,不要隨便招惹。」
「佩佩……」向淳淳在她身後遲疑地叫喚,語氣貌似還十分委屈。
裴佩並不理會她,直接逬入房間,轉身迅速地關上門,隨着砰地一聲,她同時重重地靠在了門板上,仍舊半濕的頭髮貼在頸頂上讓她很不舒服,可她也不想理了,腦海中亂遭遭的。
她仍舊無法從剛剛向淳淳說的那番話中整理出思緒,她素來自詡聰慧,又頗為自負,但似乎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學習與未來的工作上了,男女之事她不是不懂,卻沒有那樣的心思,可有人將它說得這般赤裸裸,又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剛才那個等在樓底下許久的男人是向淳淳的漏網之魚嗎?而且是被忽略掉,拋棄掉的那條。
那看來,那個笨男人,還蠻可憐的。
裴佩悶頭一笑,忽然有些同情他,不過這種思緒在她腦海中不過停留幾秒就煙消雲散了,她是不會對笨蛋有多餘的情緒的,哪怕如向淳淳這般和她頗有交情的朋友變笨后,她也會毫不猶豫地甩掉。
考慮好之後,裴佩拿起吹風機吹乾自己長發,立即着手收拾行李,既然決定要搬出去,就要速戰速決。
這時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起,裴佩拿過來一看,臉上綻放出真正的笑容,她按下接聽鍵,柔聲喚道:「媽……」
一晃五年。
「媽,你就不要和奶奶亂摻和了,我已經相親過很多次了,真的不想再去了。」裴佩一手拿着杯子,一邊輕聲講着電話往公司的茶水間走去,姣好的面容上滿是無奈,也不能怪她對蘇蔓沒有耐心,而是蘇蔓和裴老夫人實在太能折騰人了。
自從裴佩大學畢業進入職場后,家裏就一直給她安排相親,起先也只是她那個有媒婆潛質的奶奶在折騰,後來見她一直不交男友,就加入了素來溫溫柔柔的裴母蘇蔓,兩個女人加起來,可把裴佩煩得腦子都疼了。
「佩佩……」蘇蔓委屈的聲音自那邊傳來,「你知不知道若若的寶寶過幾天要滿月了……」
「我知道……」裴佩當然知道,不過長她一歲的堂姊裴若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而她則還在享受着單身的樂趣。
「那你知不知道孩子有多可愛,我提前過去看了,簡直和你姊夫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多好,兒女雙全,真讓人羨慕。」
「媽,你不也是兒女雙全嗎,難道不幸福,幹嘛羨慕?」
「我當然幸福!」蘇蔓提高了聲音。
「那就對了,所以你就安心地去享受你的幸福吧,別管其它的事。」裴佩耐心地開導她。
「嗯,我很安心啦……什麼啦,媽媽在跟你說你的事情好不好,媽媽是在替你羨慕,替你擔心,你看看你弟弟都帶女朋友回家了。」
「好好好……」裴若趕緊舉手投降,明白忽悠不下去了,她就想掛電話,「我知道了,我現在有事情,待會兒再和你聯繫。」
「好,記得過去赴約哦,就這兩天,是個醫生,還有……」蘇蔓的話並沒有說完,裴佩就揺着頭把電話掛斷了,她重重吐出一口氣,繼續往前茶水間。
「啊!」就在拐彎之際,伴隨着凄厲的叫聲,裝滿滾燙開水的陶瓷杯碰地掉落在地,摔得支離破碎,傾瀉出來的熱水幾乎全都潑在裴佩的小腿上,痛得她倒抽一口氣,整張小臉都因疼痛扭曲了。
「佩佩姐!」陶瓷林的主人,一個年輕的工讀生髮出尖銳慘叫,她連忙上前扶住裴佩,因為太過驚慌,雙手開始胡亂觸碰裴佩受傷的地方。
「別……」裴佩喉嚨中發出虛弱的抗議,她當機立斷地掙脫工讀生的攙扶,身子晃動着後退了好幾步,然後花了幾秒鐘穩定自己的心神,就跛着腳一步一步地進入就近的洗手間沖洗。
工讀生慌亂地站在一旁,臉蛋通紅,早就孩子氣地哭出來,一邊抽泣一邊給裴佩道歉,「佩佩姐,對不起、對不起,我走得太急,沒有看到你,要是我稍微注意點,就不會害你受傷了,對不起、對不起……」
到底還是沒畢業的大學生,完全六神無主到只會不停地道歉。
慘白着一張小臉的裴佩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這樣看起來,好像是她欺負了工讀生一樣,「別哭了……」
她有些彆扭地開口安慰,彎彎的柳眉似蹙非蹙,這是她最不擅長應對的情況。
「佩佩姐……」工讀生還是哭,崩漬得眼淚就和泄洪的閘門一般。
裴佩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她關掉水龍頭,語氣仍舊輕柔地安慰,「也不是特別燙,沒有那麼嚴重,沖完水后,我再擦個葯就好了。
工讀生抽噎了一聲,用力擦了擦佈滿淚漬的臉,依然十分慌張,不能只擦藥,都這樣了,必須去醫院看過才可以。」
話剛說完,一直盯着裴佩紅腫的受傷處的工讀生又湧上一股想哭的衝動。
「停。」裴佩迅速地捂上她的嘴,「不許再哭了,再哭我就不原諒你。」
工讀生睜大了眼睛,本就哭成金魚眼的眸子彷佛下一秒就要漬堤。
「我說真的。」裴佩壓低了聲音,神色變得十分嚴肅,憑藉著三年就升主管的魄力,對付眼前這個稚嫩的工讀生根本不在話下。
被嚇破膽的工讀生立即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裴佩這才把手放了下來,她看了看手錶,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腿,然後沉聲道:「快要下班了,我會去看醫生的,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那怎麼行!」工讀生叫道:「我得和佩佩姐一起去,是我把你弄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