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6)

封神(6)

然後,一個陌生的陰鬱男子出現在渭水邊,對着江水獨坐,看着它的流去。

我問他說,你是誰。戴着斗笠的男子回頭,他說,我是姜尚。我說,你在看什麼呢。

他說我沒有看什麼,我在等待。所以觴洌問他,那麼你在等待什麼呢。

姜尚迷茫地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等可以等待的東西。或許一條魚,或許一個人,或許一隻鳥。

誰知道呢。有一天,我的等待結束了,我才可以真正上路。只有這樣,我才結束這一個等待,開始新的等待。

我想了很久,然後對他說,我不明白。姜尚呵呵地笑,他說,有誰明白,我也不明白,這是天意。

鹿台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商紂王帝辛坐在火焰之中,高傲地抬着他的頭。

我拾級而上,遠遠地看着他。天空一片嫣紅,就像那些死人的鮮血一般美麗着。

他說,妲己,你騙了我,你說我是不會亡的,你說商是不會亡的,可是你騙了我。

只是,現在,我已經不會怪你了。你是誰。你不是妲己。我知道的,你不是妲己,你只是一個孩子。

這不是你的錯,這不是任何人的錯。這是天意。他看着我,他花白的頭髮在火中以一種奇特而詭異的姿態飛舞,他問我說,你是誰。

我看着這個男人微笑了,眼中大霧迷濛。我說,我是小眉。然後就和他的叔叔比干一樣,他熄滅了。

微笑着熄滅了。青蓮放,杏花開,楊花飄飄到江南。江南好,夢幾回,幾聲折柳在驛中。

驛中人,心中事,弄春鶯啼晴岸柳。岸柳飄,季行舟,無邊江水滾滾流。

玄武石的城牆上,我站立着,見到了姬發和姜尚的來臨。姜尚還是那樣陰鬱着臉。

我看着他笑,我說,你等到了什麼。可是他早已經不認識我。姬髮指着我,和死去的帝辛一樣,他有一張帝辛年少時候的臉,明朗的眼睛,銳利的神情。

他說,妖女,你的死期到了!我說,我知道。可是佛會帶我回去的。我笑得燦爛,我說,我就要回去了,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姜尚喝住我說,妖孽!休得口出狂言!佛是不會救你的。死去的皇叔比干在牆角的陰影里看着我,用一種憐憫的神情。

他說,小眉,佛是不會救你的。我看着他,不明白他的話。我說,為什麼,比干說沒有為什麼,這是天意。

你的命運,就是這樣的。他說不要哭,死去了,就重生了。在最後的墒靈山上,我離開我的獵人觴洌,無數次回頭看他。

觴洌說小眉,你是誰,你從哪裏來,現在,你又要去哪裏呢。我微笑,我說,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但是我一定會回來。

因為,這是佛許給我的。觴洌說,既然這樣,我就不再問你了,但是小眉,我會等着你的,我會在這裏等着你,直到你回來。

這世上的一切不過是佛祖的夢囈。女媧說,真實只是剎那。然後觴洌披散着凌亂的頭髮放肆地微笑,他說小眉,無論多麼遠,無論多麼久,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成了什麼樣子,我都會到你身邊來見到你,如果你微笑,那麼我就知道,那是你。

雪如花朵那樣眷戀地落下來,在北方獵人觴洌的夢中,在埋葬着我母親的桑樹上,無聲無息,溫柔地和山巒一起綿延。

觴洌拉着我的手,我的掌心冰涼,他的手掌溫暖,而乾燥。我被反負着手,感到喉嚨火燒一般疼痛。

天空陰沉地落下雪花來,和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並且,花朵一般溫柔美麗。

姜尚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看我,他說妲己,你這個妖女,你終於不能再禍害人間了。

今天處決你的,是周朝最好的獵人。我回過頭見到了拾級而上的觴洌。

他的頭髮凌亂着,濃密而綿長,上面,有雪花的屍體。他背負着那張寬大的紫木弓,手中,握着一把明亮的斧頭。

我的淚水洶湧而出,我說不出一句話。只是看着他。觴洌站立在我的身後。

就像墒靈山上的那些日子一樣。他皺眉看着我,緩慢地舉起他的斧頭。

我聽到萬眾歡呼,在人群中,我見到了那個幼小的男孩,他笑着,快樂而明朗的笑容飛揚。

於是我對觴洌微笑,我用我所有的回憶對着他微笑了。觴洌看我,他緩慢而低沉地吐出兩個字,他說,小眉。

但是他很快笑了,並且搖了搖自己的頭。他的頭髮糾結的垂下來,碰到我裸露的脖子,冰涼而濕潤。

如花的落雪中他落下了那把斧頭。飛快地。在我的頭顱落向冰涼的大地之前我見到了佛,他坐在蓮花上,高高地注視着這一切。

我輕輕地問他說,為什麼。佛,笑而不語。戴月行於20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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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人的魔幻之戀:十七月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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