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但過了一會,他們又圍住了一隻鹿,這一次暮嬋走了運,咬緊牙關射出的箭,竟然射中了鹿的大腿,可惜射的太淺,鹿受驚后一跑,那隻箭便輕飄飄的掉了,她可惜的一嘆氣。
這時沈琤發出一箭,直接射穿了鹿的喉嚨。他朝她笑道:「這次是同一隻了,我說替你報仇,你總會認了罷,還理不理我了?」
她忍住笑,故意道:「還是不理。」
「晚上有鹿肉吃也不理我?行,你別後悔。」沈琤輕笑。
這一次打獵頗豐,不光是沈琤自己的獵物,還有手下將領士兵的成果。眾人回到軍營后,將獵物洗剝乾淨或燉或燒美餐了一頓,凡是有點品級的將領都分到了,肉不在多少,關鍵吃個樂子。
沈琤也是這樣想的,打獵在於樂趣,誰也不是奔着填飽肚子去的。所以晚上的時候,他叫士兵在他軍帳後面起了一堆篝火,親自和暮嬋烤鹿肉。
秋天的傍晚,夜風微涼,暮嬋靠着丈夫懷裏避風,眼睛盯着火上烤的鹿,笑着喚了他一聲:「琤郎……」
「你不是說不理我么。」他一挑眉。
「什麼呀,我在回來的路上就跟你說話了,什麼時候不理你了?」她坐正身子,雙手托腮哼道:「早知道這樣,我乾脆一直不理你算了。」
沈琤看着她被篝火映紅的臉頰,像塗了一層霞光,不禁情動,俯身在她臉頰上印了一記輕吻:「……我就隨口說說,看在我這麼喜歡你的份上,你就原諒我吧。」將烤好的鹿肉放在她嘴邊:「要不然你看在它的份上,原諒我?」
暮嬋被哄的笑了:「你呀你,人家根本沒生你的氣,結果就自顧自的哄人家開心了。」
「你若是生氣了,我哄你,你開心。若是沒生氣,哄你,你就更加開心,這還不好嗎?」
她抿嘴笑,微微點頭。她張嘴咬下一小塊鹿肉,嚼着品評:「鹿肉還是烤着好吃,燉和炒都沒有烤的那股肉香味。」然後遞給丈夫:「琤郎,你也吃。」
沈琤正要動嘴,突然發現天空中盤踞着一隻鷹隼,久久盤旋着不落,他自語道:「消息來了。」說罷,打了一聲口哨,那隻鷹隼又盤算了幾圈,越飛越低,最後竟然落在了沈琤的胳膊上。
暮嬋看的呆了,顧不得手裏的鹿肉,盯着這隻鷹隼,見它鋒利的爪子緊緊抓着沈琤的小臂,不禁咧嘴道:「幸好你的護腕沒除,否則被它抓傷了不可。它認識你嗎?」
沈琤另一隻手抽下鷹隼腳上綁着的紙條,捻開看了眼:「是貫州來的消息。」
「不都是飛鴿傳書的么。」
「家書用鴿子還行。重要的事情用鴿子,非得被敵人派出去的老鷹捕獲吃了不可。」
這時有護衛聞聲過來,手裏拿着隼台,沈琤便一抖胳膊,讓那鷹隼飛起來落在了隼台上。他則繼續低頭看信上的消息,暮嬋見他嘴角掛着笑容,似乎是好消息。
不一會,他看完了,將信扔進火里,又割了一塊肉喂那鷹隼。
暮嬋笑問:「琤郎,一打口哨就能將鷹隼喚來嗎?」
「你想學?」鷹隼可不是任誰打口哨都能喚來的,不過,他很願意撩撥下小嬌妻。
她對新事物向來有熱情:「你肯教嗎?」
能和妻子多點事情做,他樂不得答應:「你學不會,別怪我這個老師教的不精就行。」當真教起了妻子如何打口哨,他亮出大拇指和食指:「把它們放進嘴裏,舌尖稍微抵住,吹吧。」說罷,打了個響亮的口哨,可見這招行得通。
暮嬋照做了,卻一點聲響都沒發出來,倒是鼓着腮幫,讓沈琤笑了個夠:「學不會就算了,別一會變成松鼠了。」
她不服,她覺得自己挺聰明的,豈能被一個口哨難倒,這一晚上,鹿肉都沒怎麼吃,就練習怎麼吹氣打口哨了。
於是第二天一早,她一起床,剛想說話,就苦着臉捂住了腮幫:「琤郎……我酸……」
沈琤憋住笑:「我昨晚上也沒讓你下嘴上功夫,你酸什麼。」見她「怒視」他,趕緊服軟的替她揉臉,但一邊揉,一邊笑。
暮嬋嘴巴酸的厲害,氣道:「這破玩意我不學了,反正學會了,也招不來鷹隼,它又不是我養大的。」從這以後,好像是真的灰心了。沈琤再沒見過她練吹口哨,有的時候,他故意在她面前吹響,她就一扭頭:「女兒家不學這個。」
當初學的時候不說女兒家不學這個,學不會了才找台階下,沈琤心裏偷樂。她嘴上那麼說,結果還是被沈琤抓住幾次在偷偷練習,只是仍舊毫無進展。後來隨着臨近貫州,沈琤只關注各方面的動向,再沒注意過她是否在偷着練習,但看她不再叫嘴巴酸了,有可能是放棄了。
貫州乃是軍事要地,當地軍民一聽說要讓城給建慶都不怎麼願意,但是沈琤下令了,只好照辦。沈琤進城后,見到的守城的軍隊有條不紊的整備軍隊,似乎一個命令就可以出城了。
沈琤見過貫州留守的將領,沒有泄露自己的真是打算,只是叫苦說自己也是逼不得已,誰讓建慶綁架了他的侄子,讓城也是沒辦法。說得留守將領一個個心灰意冷,垂頭喪氣,整個城市沉浸在悲痛的氣氛中。甚至還有住民不想跟着建慶節度使,全家老小背着包袱投奔親戚去了。
暮嬋不由得回想起了在柘州的時候,當時沈琤攻佔了城池,整個人意氣風發,哪像現在受制於人,不由得開始埋怨起自己來,都是嶸王府的破爛事拖累了他。
沈琤卻很看得開,不止一次的安慰她:「他們本就是衝著我的來,沒有我的話,嶸王府也不能被人偷走孩子。」
這絲毫沒讓暮嬋心裏舒服,應該說沒有沈琤的話,嶸王府別說有孩子了,怕是整府邸的人都不知道在哪裏逃命呢。但事情已經出了,自怨自艾也解決不了問題,只能向前看了。
鑒於沈琤有斬殺來使的前科,上次和灤臨的婁家人交換人質就來了個借刀殺人,這一次建慶吸取了教訓,堅決不踏入貫州一步,另外約定了地點,在貫州和建慶地界之間的河上見面。這地方是雙方的分界,這條河本就是一人一半,雙方的臣民都在這上面打漁。他們在這河上見面,更加安全。
一來,誰的地界都不是,不用擔心吃着飯就被對方設伏給幹掉。
二來,遠離岸邊,雙方帶領的侍衛有限,大部隊在岸上和城池中駐守,這樣就不擔心引發戰爭了。
三來,就算在船上被埋伏了,不管在船內死了誰,在岸上的駐軍都可以率軍攻打下毒手的一方,替主公報仇。
總之,和在河上是最安全的。這個提議是建慶的謝岫安提出來的,沈琤不覺得可笑,既然不怕他敢來見面,怎麼還婆婆媽媽那麼多要求。
沈琤回信,沒問題,就聽你的。
秋風蕭瑟,河上更冷,大船雖然停泊在岸邊不曾開開動,還是吹得暮嬋直哆嗦。沈琤從船艙里出來:「你快進去吧,天太冷了。」
暮嬋搖頭:「我今天一天,我都得陪着你。這是昨晚約好的,你不許反悔。」也不知怎麼著,越是臨近和建慶見面的日子,越是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