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她嘟囔:「那你忍得住嗎?」
「忍得住!」
「真的?」她皺眉。
沈琤在她清澈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往床上一撲,實話實說:「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雖然你在我眼皮底下,但一會看不見你,我就擔心的睡不着。可跟你在一起,我又難熬。」這時瞄到她的纖纖玉手,厚着臉皮湊到她跟前,拽了拽她的衣襟:「不過,我倒是有個辦法,就怕你不願意。」
暮嬋俯身湊耳過去:「什麼辦法?」
他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本以為她聽了會打人,誰知道她並不排斥:「那樣就行了嗎?」
「你願意?」
她真不覺得有什麼,他倆都這樣了:「嗯,好啊。」
沈琤喜出望外。
之後,他摟着人安靜的入睡了,這個新年過得也算不錯了,就不知道京城那邊狀況如何了?是不是也能傳來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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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新氣象,京城處處煥發著生機。
大朝會之後官員們互相恭賀新年,刻意的將去年的禍亂拋之腦後,憧憬新的一年能夠國泰民安。
不過一想到皇帝,眾人不由得一下子又喪氣了。
皇帝自打意圖廢后,被大臣們斷然決絕後,顯然「賊心」不死,明的不行來暗的,不能廢了皇后,就寵幸別的女人,抬高其他嬪妃的地位。
樂興節度使送來的趙美人,深得他的喜愛,簡直一刻也離不開,兩個月內就升為了四妃之一,成了趙賢妃。
樂興節度使之前以她和趙甫同族同姓,攀了親戚,在宮內站住了腳,等趙甫被沈琤要走了腦袋,她已經深受皇帝的喜愛,趙甫之死不禁沒有牽連到她,反而因為皇帝失去趙甫這個老奴,生出的愧疚轉移到了她身上,越加疼愛。
有皇帝的喜愛,背後又有樂興節度使撐腰,一時風頭無兩,直逼皇后。。
要命的是,皇帝寵幸趙賢妃,樂興節度使便又將她的兩個姐妹送到了京城,人一到,就被皇帝冊封為魯國夫人和紀國夫人。
這一幕不僅僅是似曾相識了,簡直是歷史的重演。
效法祖先,好的沒學到,不務正業的地方倒是一學就通。
盧丞相愁的吃不下睡不着,老頭子年紀本就大了,每天殫精竭慮,越發枯瘦,鬆鬆垮垮穿着朝服,像一根會走路的竹竿。
終於在大朝會之後,聽說皇帝允許趙賢妃以貴妃的禮儀出宮,去姐姐魯國夫人府上做客,盧丞相徹底綳不住了,嘴巴大張就要直抒胸臆,準備大罵一場。
結果就聽咔的一聲,歲數大了,骨骼脆了,下巴太用力一下子脫了臼。
想罵也罵不出了,這時聽到旁邊有人小聲抱怨:「這是要完,不是栽在定北手裏,就是死在樂興手裏。」
他口不能言,但猛地點頭,真不如在蜀地把這個皇帝換了,現在好了,毀了國家,便宜了節度使。
話說趙賢妃坐到車輦當中,出宮向著姐姐魯國夫人府上行去。
儀仗隊伍,向前看到是清游隊,黃麾仗引路,內給事,內常侍,內侍少監等穿着宮服的太監宮女隨行。向後望則是執着華蓋,羽扇的宮女,再后還有翟車,安車護行。
在車內服侍的婢女道:「主子知道一共多少人么?」
「你知道?」
「奴婢只聽內侍們說偏扇,團扇,方扇各二十四,香蹬,重翟車,都要配四匹馬,行障六隊……直比皇后差一點了。」
「好了,別說了,聽着頭都大。」趙賢妃得意的撫了撫鳳釵。
「這就是皇家禮儀嘛,您是皇妃,出行就當如此。哪日做了皇后,儀仗還會更甚呢。」
趙賢妃從唇間擠出一個不屑的哼字:「本妃有地方藩鎮做靠山,皇後有什麼?再說皇上現在對本妃言聽計從,讓他冊封樂興節度使做膠東郡王,他不也乖乖答應了么。」
「大人若是知道您辦成此事,一定很高興。本來就是嘛,沈琤能做郡王,憑什麼咱們大人不行。」
「別說他了,這個沒心肝的,提起他就煩!」趙賢妃嬌滴滴的抱怨:「自己的女人也能往出送,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能見到他。」
「等咱們大人入住京城,您就能和他重逢了。」
趙賢妃嘴角含笑,似是被婢女這番話說到了心坎里。
很快車輦停下,太監來報說是到了魯國夫人府邸,便有宮婢搬來踏腳石擺好,等着趙賢妃的纖纖細足踏上去。
車簾掀起后,趙賢妃感受到迎面吹來的早春乍暖還寒的清風,不禁舒服的眯起眼睛,她微微彎腰,一隻腳踏向車外。
正此時,眾人就見一道黑色快如閃電的物體朝趙賢妃襲來。
接着便是,咔的一聲,像是骨頭被掰開的脆響。
婢女微微張着嘴巴,她看到已經被箭矢刺穿頭顱的趙賢妃,身子正搖搖晃晃的前後搖擺,箭矢刺穿的額頭部分有紅色和白色的液體滲出,順着眼窩流下,像是血淚。
終於趙賢妃身子一栽,向前跌下了馬車。
「啊——娘娘——」婢女終於回過來神來,發出劃破天際的尖叫。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也太快,侍衛紛紛拔出佩刀保護主人,這一舉動在此刻顯得非常可笑,趙賢妃已經被人一箭射死了,刺客只發了一箭,只能大致推斷冷箭來的方向,自始至終連刺客面容都沒曾見過。
不管怎麼樣,僅僅囂張了百十來天的趙賢妃,死了。
消息傳回皇宮,皇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確認之後,竟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太醫們折騰了一夜,不知插了多少銀針,終於將人喚醒了,保住了腦袋的太醫們來不及高興,因為皇帝眼睛發直,狀況似乎並不好,別是傻了,本來就很昏庸了,再發了傻,這個國家也太可憐了。
「皇上……您能看清嗎?」太醫之一伸出五個手指展示給皇帝。
皇帝一把推開太醫,跌跌撞撞的下床就要往殿外去:「叫丞相和大理寺寺丞來——」
太監和宮婢見了,趕緊攬住他:「哎呀,您的龍體要緊,百官就在殿外候着呢,奴才們這就給陛下您叫進來,您好好回去休息呀。」
皇帝一邊哭一邊回到龍榻上,能夠遇到趙賢妃是他許多年來少有的好事,她美貌溫柔,從不讓他為難,他就這麼一個心頭好了,也被人給奪去了。
之前的左丞相杜有芳因為嘴欠支持出兵,被沈琤逼的交出了腦袋,如今只有盧丞相這個老頭子扛着國家大事,原本就瘦的不行,今天下巴脫臼,晚上沒吃飯,人似乎更瘦削了。
而大理寺寺丞卻是個胖子,像是吹了氣,一瘦一胖,一進門都跪在了皇帝的龍榻前。
皇帝吸了吸鼻水,哽咽道:「……可查清是何人行刺了嗎?」
「呃……這個……回皇上,雖然還未查清是何人行刺,但查清所使的武器了,乃是強弩,不過強弩只能射出二十幾丈遠。這一次賢妃出行,魯國夫人府邸周圍早已清空閑雜人等,所以刺客必然是百丈之外用弩射箭,也就是說這個刺客的修為極高,可用百丈外,一弩射穿人骨。」
「朕想聽刺客是何人,不是讓你誇獎刺客的!」皇帝氣的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