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告知真相（二）
玄元話語雖輕，但卻如同驚雷一般在兩人心裏炸響，讓他們久久不能回神。
一陣夜風吹進屋裏，吹滅了燭火，使得屋裏驟然暗了下來。慘白的月光從窗戶溜了進來，照亮了蕭鋒阿朱同樣慘白的臉色，看起來詭異無比。
玄元見狀嘆了口氣，起身重新點燃了蠟燭。明黃色的火焰燃燒着，使屋裏再次明亮起來。彷彿感受到了燭火的溫度，呆愣着的二人回過神來，不敢置信的望着玄元。
阿朱臉上劃過兩行清淚，低聲說著：“不會的，蕭大哥不會這麼做的，一定是玄元道長搞錯了，對，一定是這樣。”只是臉上的驚慌之色卻沒有半點減緩。
蕭鋒臉上隱帶怒色，沉聲道：“前輩，還請不要開這種玩笑！”對於蕭鋒來說，現在阿朱就是他的逆鱗，容不得半點馬虎，別說親手打死她了，就是不小心碰疼了阿朱，蕭鋒也會緊張好半天。如果不是玄元於蕭鋒有大恩，蕭鋒早就翻臉了。
玄元擺擺手，淡然的說道：“貧道沒有開玩笑。你不信貧道也沒關係，貧道想要的，就是你日後能與阿朱姑娘一起在大草原中騎馬並馳，打獵牧羊，然後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就行了。”
蕭鋒見玄元言語自然，表情亦是淡然無比，心裏不由一跳。難道說，自己真的有可能親手打死阿朱？想到這裏，心裏不由害怕起來。
就在蕭鋒有些不知所措時，玄元淡然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打死阿朱姑娘並非是你本意，而是在你不知道她身份的情況下失手打死她的。”
站在桌旁的阿朱聽到了玄元的話，心裏竟鬆了一口氣，不再流淚，臉色也變得輕鬆起來，目光柔和的望向蕭鋒。
相比於阿朱的輕鬆，蕭鋒則是驚恐非常，雙手都不自然的抖動起來。如果說自己是在知情的情況下打死阿朱，那麼蕭鋒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但玄元說的是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打死阿朱的，這也並非不肯。世事無常，如果日後真的不小心與阿朱走散了，遇到易容中的阿朱，失手打死她的情況不會沒有。
蕭鋒越想越害怕，心中恐懼越來越濃，彷彿化為了實質，緊緊地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這一刻，蕭鋒再也不也想報仇的事了，心心念念的都是阿朱。他驚恐的望向阿朱，阿朱此時就在不遠處含笑看着他，但是即使這樣，不知怎的，蕭鋒心裏滿滿的滿是對阿朱的思念和不舍。
窗外，明月不知被烏雲遮住了，大地陷入了一片黑暗。突然，一陣大風不知從哪跑了出來，盡情的肆掠着，將樹颳得嘩嘩作響。不少小樹更是被壓彎了腰，但就是不斷。也許是奈何不了它們吧，大風悻悻的放棄了目標，轉而張狂的一笑，狠狠衝進了玄元居住的屋裏，它先是撞滅了跳動的燭火，然後獰笑着狠狠地撞到了蕭鋒的身上。
蕭鋒突然覺得眼前一黑，阿朱的身影好像消失不見，又有一道風打在了他身上，力道不大，好似要把他推到天涯海角去。
“不！”蕭鋒突然驚慌的大叫起來，淚水不斷湧出，但剛流出眼眶就被大風向後帶去，落入那濃郁的黑暗之中。蕭鋒慌張的亂抓了一會兒，然後拚命地朝方才阿朱的方位沖了過去，眨眼間就衝到阿朱面前，死死地把有些不知所措的阿朱摟在懷裏，不敢動彈一下，他怕他如果有一絲懈怠，阿朱就會消失在他面前，然後自己永遠見不到她了。
這一刻，蕭鋒只想緊緊地抱住阿朱，感受她的呼吸，感受她存在的一切。至於其它的瑣事，他不想再想，也不願去想，只想永遠這樣摟着她，永遠永遠。
阿朱被蕭鋒的行為嚇了一跳，巨大的力道讓她的肩膀有些疼痛。但她隨後就放鬆下來，輕輕摟住蕭鋒，慢慢的輕撫蕭鋒背部，柔聲道：“蕭大哥，我沒事的，我就在這裏，在你身邊，陪你一輩子。”
這一刻，仿若永恆。
玄元看着兩人的動作，微微一笑，轉身朝窗戶的位置走去。即使現在屋裏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但是玄元怎麼說也是將入先天的人，即使被劫數纏身，但這點黑暗對他來說跟白晝沒有區別。
玄元先將窗戶關好，擋住了烈風，然後重新點燃了蠟燭，讓這個房間重新亮了起來。隨後站在一旁，笑着注視着相擁的二人。
阿朱覺得眼前一亮，方才那股黑暗消失不見，而玄元道長正站在不遠處，捋着灰白的鬍鬚笑着看着自己和蕭大哥。
阿朱俏臉一紅，輕輕地推了一下蕭鋒，“蕭大哥，別這樣，玄元道長還在旁邊呢！”
蕭鋒如夢初醒，愣愣的盯着臉色發紅的阿朱，讓阿朱原本有些紅的臉色更紅了，好像被煮熟了一樣。
就在阿朱忍不住要開口時，蕭鋒猛地轉過身，向玄元跪下，哽咽道：“還請前輩告訴晚輩，在您夢中，晚輩是怎麼打死阿朱的。”隨後重重的叩首。蕭鋒此時也不想管玄元的夢是真是假了，只要有這個可能性，不管它是真是假，他都要知道。剛才那種好像永遠失去阿朱的感覺，他再也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蕭鋒繼續叩首時，就被一道柔和的勁力扶了起來，再也拜不下去，心中大急，正要開口請求時，玄元略帶笑意的開口了。“別急，方才貧道不是說過嗎？不會瞞着你，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然後面色一正，在蕭鋒焦急的眼神中，緩緩說道：“貧道當年做的那個夢裏，並沒有貧道的存在，同樣也沒有貧道的弟子王擎和其創立的神風山莊。”
玄元頓了頓，繼續說道：“在貧道的那個夢裏，你在杏子林被揭露身世后，便辭去丐幫幫主之位回去找你的養父養母，因為不着急趕路的緣故，等你回到家時，發現他們已經死去。然後你又去找你的師父玄苦，卻發現他見到你后就被嚇死，之後你就背負着弒父弒母弒師的罪名找尋真相。”
蕭鋒聽到這裏，點了點頭，雖然心急自己在何等情況下失手打死了阿朱，但玄元顯然會講下去。況且這說的確實是他所經歷的事，如果沒有玄元和王擎，喬三槐夫婦一定會死去，想到這裏，蕭鋒感激的望了玄元一眼。
玄元可不管蕭鋒的心思，繼續說著：“你不甘心被人誣陷，就留在少林寺里尋找玄苦死去的真相，碰巧遇到了為慕容復偷盜【易筋經】的阿朱，只是因為一些意外，阿朱被重傷，你不忍阿朱因自己的原因死去，就帶着她尋找名醫治療。”
蕭鋒阿朱震驚的相視一眼。在來薛家莊之前，為防多事，阿朱早就把【易筋經】藏在一個隱蔽的地方，除了她和蕭鋒，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人知道她偷了【易筋經】。這樣看來，玄元那個夢非常有可能是真的，只是這樣一來，就證明蕭鋒未來真的會打死阿朱！
蕭鋒握緊了阿朱的手，緊張的看着玄元，期待玄元的下一句就是他是在何等情況下打死阿朱的。
“後來我那徒孫薛慕樺聽到你的‘罪名’，憤怒下廣撒英雄帖，召集江湖上的豪傑征討你。你與無意間聽到了慕樺的名聲前去尋他醫治阿朱姑娘，一番周折后終於讓慕樺願意治療阿朱姑娘。然後你就到了雁門關，想看你父親留下的字跡。可是‘悄立雁門，絕壁無餘字。’然後阿朱追上了你，也是在那裏，你們兩個定了情。“
“你帶着阿朱一起尋找徐長老等人問那帶頭大哥是誰，可是徐長老等人一一死去，最後只剩下對你有所怨恨的馬夫人知道帶頭大哥是誰。你找到了她，意圖在她那兒套出帶頭大哥的真實身份。”
“馬夫人認出了你們的身份，將計就計的說當年的帶頭大哥就是你義弟之父段正淳。對了，這馬夫人原名康敏，是段正淳的情人之一，因為怨恨段正淳多年不來看她，就想借你之手報復他。說起來，三十多年的段正淳不過是個不到二十的毛頭小子，怎麼可能有名望號令那麼多的江湖名宿呢？最關鍵的是你居然信了！貧道看你挺精明的啊，怎麼會被這種破綻百出的謊言蒙了心呢？也就是因為信了馬夫人，你才走上了失手打死阿朱的路。”
玄元說到這裏，不住的搖頭，一臉的恨鐵不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