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只聽得嘎吱一聲,容書瑤拉開門,從房中走出來,她的眼睛紅腫,很明顯是在房裏哭過了。
孟晨曦只當沒看見,反客為主的燒水沏茶,「姑娘,請。」
「公子,請。」容書瑤接過茶杯,看着孟晨曦,問道:「不知公子還有何事?」
眼光掃了遍地是奇珍異葯的山谷一圈,孟晨曦認真的看着容書瑤,「容姑娘,我知道你從小在藥王谷長大,對金錢之類的身外之物視為糞土,只是我認為,你還是會猜想谷外的世界,並希望能有知己朋友。」
「公子說這些,所為何意?不妨直說。」
「我是大夫,擁有不少醫館,對藥材自然是愛之惜之,現在還租了田地準備種藥材,不知姑娘能否在開春前讓我帶人進來取一些葯苗?葯苗的價錢,姑娘儘管提。」剛剛找葯時,孟晨曦看着珍稀的藥材,心裏就有了主意。普通的葯苗,他可以想辦法,可一些珍貴的,他想從這裏引出去。
容書瑤一怔,沒料到他會提這個要求。她起身回房,不一會兒,就提着兩個大包袱返回院裏。
「這些是我平時收集的藥材種子,今日就送公子了。至於要帶人進來,恕我不能答應,藥王谷還是清靜一些好。如公子所言,我也會嚮往外面的世界,但是相比之下,更想守在這裏。」她舉目望着山谷,眸光滿是眷戀。外面或許很精彩,但她知道,一定也有相對的危險,衡量後,她更想守護藥王谷的寧靜。
「我名喚孟晨曦,他日姑娘若是需要幫忙,可到永康醫館報上我的名字,便會有人通知我。」孟晨曦知道自己沒看透容書瑤,不過,他也沒打算看透。因為他知道,他們只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
容書瑤點頭。「如此,我就不送了。」
「姑娘保重。」
「公子慢走。」
白虎上前,接過兩個包袱,泰森則背着從谷中采來的藥材,三人在容書瑤的目光下,匆匆離開了藥王谷。
之後,容書瑤沒有理會墳前的厲經義,她在房裏待了一個下午,突然想通了。把那負心漢帶到娘親的墳前,讓他知道自己的過錯,這樣就夠了。孟晨曦說得對,與其讓人痛快死去,不如讓他一輩子都良心不安,這才是最大的折磨。
於是她來到容傲寒的墳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厲經義,「你走吧!」
「什麽?」厲經義微張着嘴,那表情驚訝極了。她這麽大費周章的將他弄來藥王谷,現在又這麽乾脆的放他走,究竟是為什麽?
「我讓你走。」容書瑤的目光投在墓碑上,悠悠的道:「我相信,娘也不在意了,人死了,從此恩怨兩消,你走吧。」
「你跟我一起走吧?」厲經義起身,目光懇切的看着她,「給我機會彌補你。」
「你從來就不欠我什麽,何來彌補之說?」容書瑤看着他,目光疏遠,「希望我娘在九泉之下已喝下孟婆湯,一身輕鬆的投胎,來世,遇到一個她愛且也愛她的人。」
厲經義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尷尬的看着容書瑤。「你叫什麽名字?」
「你不必知道。」容書瑤淡淡的看着他,不帶一絲感情,「在我的生命中,沒有父親這個詞,而你也無需多個女兒。再見,保重。」話罷,她轉身離開,消失在厲經義眼前。
厲經義砰一聲跪在墳前,老淚縱橫,「傲寒,我錯了,我不該招惹你。我錯了,我對不起你!你若泉下有知,請忘了我,來世不要再遇到像我這樣的男人。」
厲經義在容傲寒的墳前跪了三天三夜,最後來到小木屋前,躊躇了半天,還是沉默着一瘸一瘸的離開了。
容書瑤站在門內,透過門縫看着他離開,潸然淚下。
「唉……」顧安寧坐在木樁桌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孟晨曦已經離開十天了,到現在還杳無音訊。
夜裏的牛角村很靜很靜,除了偶爾的狗吠聲,就只能聽到不知名的蟲鳴。天空中,殘月掛樹梢,繁星點點。
顧安樂從屋裏出來,站在她身邊,「姊姊,進屋吧,夜裏風大,小心着涼。」
「沒事,我再坐坐,你先進去吧。」
「不,我想陪姊姊。」
顧安寧起身,牽着她,「走吧!咱們都進屋。」她進屋後,大步過去,強行拿下顧氏手中的針線,「娘,你別總是在晚上做針線活,這樣傷眼睛,快睡吧。」
「你這孩子,自己不是還沒睡嗎?怎麽就管起我來了?」顧氏嗔了她一眼,從針線籃里拿回還沒有縫完的裙子,「天涼了,我想給你們姊妹做幾套衣服。」
「娘,衣服可以到鎮上的成衣店買,不用這麽辛苦。」
「你這孩子,娘做的和成衣店的能一樣嗎?」
顧安寧見自己勸不動她,便挽上她的手臂,依偎着撒嬌,「娘做的衣服最溫暖,成衣店的肯定不能相提並論。我這也是心疼娘嘛,怕你傷了眼睛。」
顧安樂也有樣學樣,挽住顧氏的另一隻手臂,「對啊,我和姊姊都希望娘親能夠好好休息。」
顧氏笑咪咪的左看右看,笑得闔不攏嘴,「好好好!娘親有你們兩個貼心女兒,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母女三人在房裏聊天,時候不早了,顧安寧看着顧氏和顧安樂睡下,自己則去孟晨曦房裏練習針法。
午夜,小山村更靜了。顧安寧收起銀針,從桌上拿起一本醫書,心想,反正睡不着,不如多看一會書。忽然,風從窗外吹進來,燭火忽明忽暗,顧安寧連忙放下書,走去關窗。
此時一道黑影躥了進來,接着銀光一閃,電光石火間,顧安寧迅速側身,避開了致命的一劍,顧安寧順手抄起一旁的花瓶,用力朝那跳進來的黑衣人頭上砸去。哐當一聲,那人瞪着顧安寧,舉劍再朝她刺去,「找死!」
千鈞一髮間,暗衛用暗器打掉了黑衣人手中的劍。「安寧姑娘,小心!」
顧安寧連忙應道:「我知道。」
接着暗衛跳了進來,兩三下就把黑衣人逼了出去。
顧安寧鬆了一口氣,連忙衝進顧氏房間,「娘、安樂,你們沒事吧?」
顧氏正起身披衣,看到顧安寧,全身虛脫的坐在床沿,「沒事。安寧,你也沒事吧?嚇死我了。」
「娘,我沒事。」顧安寧過去抱緊了顧氏,顧安樂也從床上爬起來,母女三人緊緊的抱成一團。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顧氏的聲音輕顫。
顧安寧鬆開她,掃看了屋裏一圈,看來黑衣人並未進來。她透過窗戶看出去,只見暗衛們和一群黑衣人在院子裏纏鬥起來,兵器相格的鐺鐺刺耳聲打破了小山村的寧靜。
村裏的狗吠個不停,一下子,全村的人都被吵醒了,只是聽着打鬥的聲音,無人敢出門觀望。
那些黑衣人不是暗衛的對手,不一會兒,便全數被制伏。
「娘,你和安樂在屋裏待着,我出去看看。」顧安寧發現外頭安靜下來,便道。
「安寧。」顧氏喚住了她,目光複雜,「你小心一點。」她的心很不安。好好的有人來襲擊,這些人是衝著孟晨曦來的,還是安侯府的人?不過顧氏覺得這些人不是安侯府的人,這麽多年,侯府都沒有動她們母女,不會現在才起殺機。安寧是姑娘,影響不了誰的利益。思來想去,顧氏覺得這些人應該是衝著孟晨曦來的。也幸好,孟晨曦留了人保護她們。
院子裏,五個黑衣人已被五花大綁。顧安寧走了過去,暗衛立刻回稟,「安寧姑娘,這些人不肯說出他們是奉誰之令,也不肯說出來這裏做什麽。」
「先將他們看管起來,等天亮後,我去請里正過來商量,是送官,還是怎樣,之後再作決定。」顧安寧看了那些人一眼,淡淡的道。
「是,安寧姑娘。」
村裡,各家燈火一間一間亮起來,想必是村民發現打鬥結束了,起床打探情況。小路上,幾點燈火正往顧家移動,顧安寧見狀,乾脆燒水沏茶,今晚怕是睡不成了。
新房那邊,孫婆婆和辛力他們跑過來,關切的問道:「出了什麽事?」他們看着五花大綁的黑衣人,臉色微變,緊張不已。
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孫婆婆聞着有些頭暈,顧安寧上前扶住她,「婆婆,你怎麽也起來了?」
「安寧,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裏?」孫婆婆輕輕推開顧安寧,緊張的上下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