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乘勝歸來(四)
東宮的宴席,比不上御宴的奢靡,但精緻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杯盤酒具都精巧細緻,滿滿的擺了一桌子。其中最惹眼的當屬霍連傑帶回來的醬牛肉,雖然粗糙,只是切了薄片淋了醬汁,卻引得蕭允叫好連連,讚不絕口。
蕭允還有很多政務要處理,兩人告辭一同出宮。呂沉在霍連傑面前,依舊有些沉鬱,眉頭微皺,不知在想些什麼。霍連傑一巴掌拍在他肩頭,不滿道:“多日不見,還是一臉晦氣,若不是我知你一貫如此,還當你被太子爺罵了!”
呂沉不喜別人碰觸自己,看了一眼肩上的手掌只是眉頭皺的更深,卻沒有拂開。目視前方道:“你看似玩世不恭,但我知你心細如塵,所以,多餘的話不需多說。齊悅然是一定會找上你的,當心!”
“那可太好了,陳國“太子妃”啊!你說我若是把她納為小妾太子爺不會以為我有不臣之心吧?”霍連傑開着玩笑。
呂沉冷哼一聲:“你若是能做到,我倒是願意在太子爺面前為你請功!不瞞你說,對這個一路看似風光無限的女人,我心裏莫名有些忌憚。”
霍連傑不解:“還有你忌憚的人,還是個女人。你這麼一說,我更想生擒她給你看看了!不過是出身好一些生在將門,陳皇后喜歡她也不過是安撫齊瀚的手段罷了。小小年紀還真能看出什麼不凡來?”
“你說的也沒錯,但萬事小心為上!”
“知道啦,越發啰嗦的像個娘們兒!”
呂沉一眼剜過去,霍連傑忙岔開話題:“對了,有個人,你幫我打聽下。”
“說。”
“胡書年。”
呂沉略一思量:“似乎是個盜賊,一時不甚清楚,待我回去細細問過。”
霍連傑噓道:“還有你不清楚的人和事,新鮮啊!”
呂沉不滿:“天下之大,不知道的事多了!而且這個人並不是我大燕人士,我記得這個名字就不錯了!”
霍連傑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這可不行啊,大到朝臣,小到販夫走卒,國內國外,都應該熟記於胸方可成為國之棟樑,太子殿下的最得力臂助!”
“你呢,這麼厲害,問我做什麼!”
“有你一個就夠了!”
“滾一邊去!”
“哈哈,”霍連傑跳躍着朝前跑了幾步,“晚上我帶兄弟們喝花酒,要不要同去啊?”
“不去。”
“好嘞,我點兩個漂亮的,送到你府上,不用謝啊!”
……
遮月樓,京城頗具盛名的青樓之一,夜夜輕歌曼舞,人頭攢動。今夜早早掛上了客滿的牌子,眾多夥計雜役守在門口,對乘興而來的客人解釋緣由。京城多得是權貴,最在乎一個臉面,吃了閉門羹心中不悅,但今夜包場之人非同尋常,不得不給面子。只好牢騷幾句表達不滿,轉身上了轎子馬車去尋另一家。
今夜包下遮月樓的不是別人,乃是剛剛從北方戰場得勝歸來的威遠王世子霍連傑,太子伴讀,誰人敢惹!不僅不敢惹,有些還要恭賀幾句。只恨大門緊閉,不能相伴同樂!
遮月樓有三層,越到上面姑娘等級越高,花費越多。今夜全沒了分別,上上下下全是英姿勃發的將士們,對於遮月樓的姑娘來說,倒是比那些權貴老爺們更可愛些。一個個全沒了強裝出來的曲意逢迎,笑得分外真誠甜蜜。
頂樓最寬敞、裝飾最為華麗考究的一間花廳,乃是最為尊貴的客人才能進去的地方。不只是要錢,沒有一定的身份撐着,多少銀子都不好使!此時花廳之中,十數名樂工跪坐在泛着點點金光的半透明帷幔之後,琴瑟琵琶交織出讓人忘憂解愁的樂曲。中央雪白的地毯上,身姿曼妙的舞女合著樂曲,揮動長長的水袖,蓮步輕移,舞出讓人意亂神迷的舞蹈。她穿着一身輕薄軟透的湖藍色長裙,宛若澄澈湖水中孕育出的精靈。尤其覆在面上的輕紗,舞動中,尖俏小巧的下巴時隱時現,更給人“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
坐在主位的自然便是今日主人霍連傑,兩側各坐了四名便裝男子,年齡從二十來歲到三十多不等,具都是年富力強,目光有神,握杯之時,虎口粗糲,明顯的常握刀兵之人。這些,便是霍連傑宴請的軍中將領。每人身邊都坐了一兩名言笑晏晏的美貌女子,給他們斟酒夾菜,還要享受他們的撫摸,忙的不亦樂乎。
“世子爺果然說到做到,末將可從沒來過這等溫柔鄉,簡直……”一三十來歲將領笑道。
“簡直如何?”一人逗笑問着。
“簡直不想走了啊!哈哈哈……”
“哈哈哈……”眾人笑着,霍連傑高聲道:“那就別走了,你儘管住在這裏,看看與騎馬比起來,這個是不是更輕鬆?哈哈哈……”
“世子爺,太壞了!喝酒!”
“喝!”
男人們肆無忌憚的玩笑,女子們早已見怪不怪,被人碰了不該碰的地方,也不過嬌笑一聲“討厭”,惹來男人的得寸進尺。酒氣,脂粉氣,瀰漫的整個房間充斥了一股奇異的味道。女子們忙碌的間隙抬頭看去,只有霍連傑身旁沒有美人相伴,順着他的目光,便找到了中央舞蹈着的女子。原來是等着她呢?
只是,今日看起來,為何有些不同?難道是見到了年輕英武又位高權重的世子爺,心花怒放,跳的格外賣力,不然這舞姿怎得如此動人?
曲聲悠揚,一個婉轉之後,慢慢低沉,舞動着的女子也放緩了動作。最後,隨着漸息的曲聲,緩步走到霍連傑面前,將手中長袖拋了過去。
這明白的**之舉,惹來男人們起鬨的笑聲叫聲,霍連傑接住袖子一端,略一用力,女子便順勢旋轉着要倒在他懷裏。
“哇!”
“哈哈哈……”
鬨笑不斷,都等着美人入懷,看世子爺是坐懷不亂還是如狼似虎。霍連傑雙目緊盯倒過來的女子,眼前寒光一閃,他已側頭躲過。隨即一隻白嫩修長的柔荑閃在眼前,指尖嫣紅的指甲,尖尖的有如利刃,徑直刺向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