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德性
實際上陳秀英根本沒有看到屋裏發生了什麼，只不過她清楚方家姐妹的為人。
兩個姑子和女兒之間，陳秀英自然偏袒自己的女兒，而且憑白無故，方小魚也不會動手。
這時，方月娥拿了毛巾回來了，一看屋裏的氣氛比她出去時還要糟糕。
跨進門的腳步是進也不是，退也不去。
陳秀英神色平靜地從兜里掏出一百塊錢，交到她的手上，“月娥，這一百塊錢，你拿着，等下帶你姐去村衛生所里看看，再配點消炎藥水擦擦臉。”
都是一家人，同在一個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做事不能太絕了。
方水仙也不是好惹的，這屁股陳秀英還得替女兒擦乾淨。
這一百塊錢給了方水仙，陳秀英心中也肉痛，不過一點點小錢是滿足不了方水仙的胃口。
方水仙後面還有一座泰山呢，陳秀英不想再生出事端來。
方小魚不樂意，伸手就要去奪錢，“不行，這事明明是她的錯，憑什麼要給她錢，這錢不能給。”
一百塊呢，她媽利用晚上時間，給玩具廠做零工，一個月才二百，這一下二分之一的工錢就沒有了。
方小魚心疼她媽的辛苦錢，這錢就這樣給二個姑姑方小魚覺得太冤了。
“小魚。”陳秀英低喝一聲，沉下臉來。
方水仙暗中對方月娥使了個眼色，陳秀英不想撕破臉，方水仙也不想。
如果她和陳秀英撕破臉，以後要從陳秀英那裏拿點東西，討點錢就難了。
更何況家子的伙食都是陳秀英出錢買的，就是方水仙上班的盒飯也是二嫂陳秀英為她準備的。
方水仙沒那麼傻，硬要把陳秀英給得罪。
在方水仙的示意下，方月娥上前一步，一把搶過錢，放進了褲兜兜里，捏得死死的。
方小魚不屑地哼哼兩聲，對兩個姑姑翻了個白眼，跟着陳秀英出了堂屋，這次就當便宜她們了。
兩人出門后，方水仙崩着臉，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眼裏余怒未消。
方月娥拿着冷毛巾走到方水仙身邊，小心問道，“姐，這麼輕易就放過那個死丫頭？”
“當然不行。”她傻啊，才會白白讓那個死丫頭扇兩個耳光。
這事若是傳揚出去，她方水仙還要不要在彎彎村混了。
方水仙滿臉寒霜。
方月娥看着方水仙那張如花似玉的臉蛋上，兩個觸目驚心的血手印，心裏不知怎的有一絲竊喜。
敷臉的手不由重了一點。
“笨蛋，你給我輕點，痛死了。”方水仙瞪了她一眼，痛得咬牙。
腫脹的皮膚一碰到冷水，刺骨頭的痛，方水仙又在心中把方小魚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姐，你忍忍。”方月娥繼續敷臉。
“再輕點。”
“哦。”方月娥應着，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手下還是沒有掌握好分寸。
“輕點，聽不懂。”方水仙發出嘶嘶的咧牙聲，方月娥在肚中暗笑。
方水仙不知方月娥小心思，仍舊在那發狠道，“姑奶奶我絕不會輕饒了那個死丫頭。”
不過想到陳秀英給的一百塊錢，又皺了皺眉道，“不過看在二嫂面上，這事先緩緩。”
切，說的倒是好聽，還不是看在錢的份上，方月娥心中不屑地哼聲。
目光掃過方水仙，真是可惡，她姐那張臉都腫成那樣了，還跟朵花似的，等下出門，若是被那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見到了，還不得心疼死。
聯想到自己那張發如燒餅、又黑又胖的臉，方月娥恨不得讓她老娘給她回爐重造。
同一個娘胎出來的，她娘為何把她姐生的這麼漂亮，要把她生的這麼丑。
方月娥低下頭去，小心遮掩着自己的表情。
此時方水仙心中打着小九九，還真和方月娥想的一模一樣。
方水仙心裏想，買個消炎水才塊把錢，多下來的錢夠她花不少日子了。
不過想到那些被拿走的衣服褲子包包圍巾，方水仙心中一陣肉痛，那可都是百貨商店買來的好東西。
這樣一想，又覺得自己吃虧了，那些衣服包包褲子加起來的價值可遠遠不止一百塊錢呢。
這次她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經過這事方水仙徹底地把方小魚給恨上了。
方月娥對方水們這種兇狠的表情早見怪不怪的，反正這次方小魚得罪了方水仙，還把方水仙最在意的臉抽這麼狠，方水仙能饒了方小魚才怪，倒是方小魚的異常讓方月娥覺得有些奇怪。
方月娥替方水仙敷好臉，把毛巾隨手一扔。
坐到方水仙身旁，想了想，神色一正，“姐，你有沒有覺得死丫頭今天有點奇怪？這個軟殼蟹今天怎麼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打你。這太反常了。”
何止反常，這要是在平時是絕不可能的。
方水仙也想不明白，口氣不善地道，“天知道她哪根筋搭牢了，估計跌進陰井蓋里，把腦子撞傻了，是個聰明人都不可能會和我們作對，”
方水仙牙齒咬的咯咯響，“死丫頭，她是存心作死。”
方月娥想想也是，除了這個還真是想不出來方小魚性格突變的原因。
不過她的理解和方水仙不一樣，她那侄女可不像方水仙說的是腦子撞傻了，分明是腦子開竅，變聰明。
方月娥問，“姐，那你準備怎麼算帳？”
“晚上你就知道了。”方水仙臉上閃過陰險的笑容，又睨了方月娥一眼，攤開手，“錢呢，還不給我。”
錢，錢，錢，就知道錢。
方月娥在心中冷哼了一聲，磨磨蹭蹭地從兜里掏出一百塊錢。
伸出去又縮回來，來來回回的方水仙沒了耐心，一把奪了過去，在手上啪啪拍了兩下，親了一口人民幣，笑了起來。
這世上哪有比人民幣更好的東西。
德性，方月娥在心中呸了一口。
眼熱巴巴地瞧着方水仙手上的一百塊錢，就差沒流哈喇子了。
褲兜兜都沒捂熱呢，錢就沒了。
方水仙瞭然一笑，把一百十塊錢放進褲兜兜里的同時，又從褲兜里掏出一張十元的紙幣伸出手，對方月娥大方笑道，“有你好處的。喏，這十塊錢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