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突然提議!
“胡鬧!朝堂之上,怎麼能互相攀咬?來人,把判大理寺正驅趕出去!”
郭欽眼睛微閉,忽地睜開怒視着供出楊再芝、楊享、韓彭老、宋汾、杜君關係的李尚閣,彷彿這個人才是禍亂超綱,大逆不道的罪魁禍首。
“還等什麼!給我趕出去!”郭欽憤怒的一拍桌案,守在外面的御前左右親軍紋絲不動,數個黃門內侍則低着頭快步走到了李尚閣的身邊。
“李寺正,請吧。”
黃門非常‘懂聖意’的說。
李尚閣看了看面如死灰的楊再芝,甩袖扭頭,繼續翹着那高傲的步子,大笑離去。
“臣,不屑與此等昏聘無能之輩同居一室!”
看着李尚閣就這麼被趕出去,朝堂裏面一片安靜。
因為即便如此,郭欽已經無比明顯的表露出了自己的意思。李尚閣只是趕出去而已。
而今天趕出去,就不會有後續的懲罰了。
也就是說,李尚閣真得撓到了官家的癢處!
官家真得對朝堂上二羊角力的情況感到不對勁兒了!
楊再芝站在東班班首,一時間心如死灰。
他知道。
回去該寫辭章了。
這輩子的政治生涯,就在李尚閣的一個莫須有的彈劾之中結束了。
.......
“臣同平章事任夏央,冒死以聞陛下!”
一直站在隊列之中的人出來了。
任夏央。
他今年大約也就四十左右,按照楊再芝的看法,那就是十分標準的幸進人員,如果是楊再芝掌權,那一定要把這傢伙絀落到南方邊州去磨礪個十年八年。
任夏央長得很端正,比起下巴尖利,看起來有些像猴子的強輔國,他的臉就是十分標準的天堂方正的福祿臉。
任夏央早有準備。
他的笏板上早早地寫滿了蠅頭小楷,上面全都是他想說的內容。
“今,大周立國已過七十年,一統已然五十年。以臣觀之,我大周,除一統之前二十年,二十年亂,后三十年頹,前後五十年,略無盛世,更多兼并。民無生計,士無學資。慢火溫烹,國計日蹙。”
任夏央的起手式就是這麼的驚世駭俗!
前後五十年,你二十年亂,三十年頹,那剩下的呢?
難道今上這打小登基,至今已經七年的皇帝之下,也是頹廢了七年?
你小子居心不良啊!
被任夏央如此大的口氣嚇到的一群文官紛紛以崇敬的目光看着這位站出來搞事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這是要砸鍋啊!
郭欽的面色一時間也有些難看。
任夏央敢扔出這麼大的起手式,後面是不是要罵娘了?是不是要指責大周得國不正,黃袍加身了?
郭欽的手緊緊的抓住了案桌上的筆,就準備一枝筆砸過去了!
你這是想掀我老郭家的老底啊!
說起黃袍加身,大家第一印象肯定是趙匡胤。但是假傳邊患,黃袍加身,篡位登基,這一套郭威可謂是手把手教給趙匡胤的。
所以大周得國不正,而且是非常的得國不正。
因為黃袍加身的時候,郭威的後人沒了,而養子柴榮的後人也沒了。雖然在五代里,兄終弟及、養子繼位才是正常繼承順序,因為傳給兒子,等於讓屬下白白搶走你的位置。這也是宋朝初期為什麼會出現燭光斧影的事情。因為趙匡胤不可能把位置傳給兒子,在當時,宋朝也不過是五代裏面的第六個朝而已。在沒有統一之前,如何維持家族的穩定?如何保證地盤的穩定?
那隻能兄終弟及。
後來的柴宗訓可謂是在最艱難的時候扛過去的。
所以大周的前二十年可謂是在風雨飄搖裏面過去的。統一之後又亂了二十年,武宗那段時間,年年動武,說亂不過分。
但是偃武修文的真宗繼位開始,這三十多年說頹可就過分了啊!
任夏央背對着群臣的視線,低着頭看着笏板,朗聲說:
“自真宗山陵崩,仁宗繼位至今。朝廷稅入從四千萬貫石匹束已暴漲至今七千二百萬貫石匹束。財用搜刮至此,三十年幾乎翻倍,小民何罪,受此刻骨剝削?恩逮於百官者,惟恐其不足;財取於萬民者,不留其有餘。
財稅收入已然如此,而每年支出卻連連虧空!如今日已然有八百萬國計虧空!賞賜之多,不足以平;遷轉之至,逮四五人連遷五六轉而止一人獲差遣。
承平三十年,國家已然如此,邊患連連,回紇、党項歲歲入寇,向北歲幣,榨取河北二路而不足。
朝堂諸公,但言請陛下修德節用,可補不足。而大慶殿雕梁幾無,畫色全落,柱木腐朽,磚石更破。皇宮十五年不得修補,而民人富者田連阡陌,地跨洲縣!宅屋繁華,更勝大內!
時至今日,已不得不變法更續!
而我等純臣,為國為家,乃不得不日夜以為計議,列變法十一策!
請呈於案前!”
變法?
你要變法?
一股末日降臨般的冷風吹入朝堂,吹碎了無數渾水摸魚官員的美夢。
變法?
你以為你是商鞅,還是范雎?
楊再芝的面色已經冰冷如硬石,楊享剛剛還灰暗的臉這會兒也傻了。
變法?
承平三十年,誰會去想變法?
郭欽也忍不住站起來了!
變法?
他本以為任夏央只是一個銳意進取的臣子。本來郭欽是想讓任夏央轉到三司使的位置上磨礪幾年,再遷轉回兩府去做宰執。
但是誰知道任夏央根本不想再去磨礪,他要去掀桌子了!
“愛卿.......可。”
......
中午,四匹快馬載着四個背着包囊的信使從衍慶宮觀徑直奔往的宮城。
御街上人人迴避,飛速奔馳的駿馬迅速沖入宣德門,再拐至只有御前左右親軍控制的信房。這封密奏再從親軍信房轉到內侍省的御葯院(可不要以為真得是去做葯的了)。
御葯院的黃門們一看是清水公主送來的,馬上鎖起信件,派人去請大貂鐺劉中止。
當劉中止懷揣着密信,快步行走在朝堂的廊道里的時候,任夏央剛剛開始在大殿裏面說出他的變法十一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