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家“
濟北草原，大寒朝內最大的草原，橫跨千里，一眼浩蕩。兩條大河自北地雪山而來，灌入南部的沱沱湖，滋養四方，形成了富庶的濟北平原，
北方的游牧民族一旦遭遇大災，就會開啟南下，衝破防線，或指導南部濟北平原，或攻入東南的寒朝腹地，大肆掠奪，搶人搶糧。
對於大寒朝而言，北地的防守極為重要，沒有天險可守，又不能建造大防禦工事的前提下，情報變得尤為重要。一旦發現情況，主動出擊比防守更為有用。
茫茫大雪中，百餘騎兵護着兩輛馬車出了銅陵關，不過不是北上探查，而是一路南下。
城中的守兵看着這支人馬漸漸遠去，眼中有崇拜，有羨慕，亦有嫉妒。那支騎兵之中有十個月狼，能得到月狼的護送，這輩子也是值了。
北地的雪線越來越遠，進入草原南部后，遇到了傾盆大雨。但這支人馬並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南行，馬不停蹄。
前邊的馬車頗大，六個輪子，四匹馬牽引。
馬車中，坐在狼皮上的魏光雄，看着後邊熊皮上昏睡的秦少孚，面色凝重。
三天，那頭黑虎狀態的神武魂居然在他體外呆了三天方才進入丹田，這是一個恐怖的數字。
尋武司的主要職責是尋找天下異人，情報尤為重要。在大寒朝，除了王室的十方俱滅，便是其他神將家族的情報系統也不敢說勝過尋武司。
身為尋武司掌印大人的魏光雄，自然清楚神武魂大部分信息。歷史上神武魂凝聚后存在體外的時間，一般是二到五個時辰不等。
傳說中最強的神將家族武者，大寒朝開國皇帝，真龍皇甫明的神武魂曾在體外保持了十二個時辰，驚動天下，日後也果然不負盛名，無敵了一個時代。
而這個秦瑤所生的野種，那頭黑虎居然在體外保持了三天，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這個野種擁有比真龍皇甫明更可怕的潛力。
這對魏光雄而言，絕對是個壞到極致的事情，雙方的仇怨是不可能化解的。
“不能讓他活下去！”
魏光雄不由自主的捏了一下拳頭，旁邊一個抱着刀本是閉目養神的黑甲士兵立刻睜開眼睛看了過來。
“手有點冷！”
魏光雄忙是解釋一聲，再笑着說道：“神武魂弟子出現，對於大寒朝而言，可是大喜事。若是皇帝陛下知道了，必然會有大賞……”
“將軍的命令！”黑甲士兵打斷道：“直接去虎陽城，到了虎陽城后，就與我等無關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為大寒朝高興而已！”
魏光雄笑笑，再移開目光，心中暗罵：該死的耿存忠。
這是一個月狼的士兵，氣海之境，還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武者，實力強橫。別說魏光雄了，就算他此番帶的十幾個侍衛一起上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耿存忠派了十個月狼同行，與其說是為了保護這支人馬，倒不如說是為了防備魏光雄加害秦少孚。
便是在這車上坐着的時候，這名月狼士兵也會坐在兩人中間，讓魏光雄都無法靠近。他嘗試了好幾次，想讓對方改變目的地，可惜都是無用。
總有辦法的……魏光雄透過門縫，看着遠方，心中不斷思索。
巨大的潛力，意味着無盡的未來，如果秦少孚是皇家弟子，倒是無妨，可他只是虎神將家的弟子。
昔日真龍皇甫明可取大夏太康而代之，說秦少孚日後有可能取大寒皇甫家而代之也無不可……
五神將家族早已不是曾經傳言的那麼鐵板一塊，沒有那個皇室會不忌憚臣子太強的。自己只要將這種信息傳出，並渲染到最大效果，那麼皇室就是自己最好的靠山了。
……
魏光雄不斷的想着，盤算着，在心中構思日後要做的所有計劃，一條條思索詳細，嘴角甚至不由自主的浮現冷笑。
車馬南行，又是過了十幾日，穿過金山關，進入大寒朝西部虎神將管轄地域，秦少孚終於是悠悠然的睜開了眼睛。
看着車廂頂，一動不動。
看到這一幕的魏光雄立刻“驚喜”的喊道：“哎呀，賢侄，你可算是醒來了！”
想要爬過去，卻是被那名月狼士兵攔住，只能在半米外說道：“可知道，你這都昏睡二十多天了……”
二十多天不吃不喝，居然沒死……魏光雄為此很是遺憾，但此時只能佯裝關心：“你在銅陵關昏睡了四天都不醒來，耿將軍擔心出現意外，所以讓月狼保護我們直接去虎陽城……還有一天就能到了。”
見秦少孚沒有反應，魏光雄又是接著說道：“那天晚上可真是嚇人，賢侄你究竟是怎麼了，像瘋了一樣，見人就殺……還好你凝聚了神武魂，不然別說離開銅陵關，命都沒了。也是我大意了，那天就該把你留在我身邊等着一起離開，便不會發生這些了。”
月狼的士兵依然閉着眼睛，不做任何反應，秦少孚則是側過頭，微微一笑：“有勞魏大人了，抱歉，我現在沒什麼力氣，不方便起來。”
“無妨，無妨！”魏光雄忙是說道：“賢侄此番，可真是經歷生死劫了，還好有阿瑤在天之靈保佑，總算是逢凶化吉。”
秦少孚點了點頭，再是問道：“魏大人，有個不情之請……我出生就在銅陵關，如今方是第一次離開。我也聽說過虎陽城秦家的一些事情，但是真不太了解。這回來了，還不知道會不會出麻煩，能給我說說虎陽城秦家的情況嗎？”
他的確是“昏睡”了二十多天，但並非完全昏迷，十天前他就醒來了，只是處於一種神識遊離狀態，能感覺到外邊的情況，但是醒不來。
這些天裏，他想了很多事情，怒火宣洩后，也冷靜了下來。他現在需要知道銅陵關外這個世界更多的訊息，此時能幫他的只有眼前這個奸人了。
魏光雄正是想着如何緩解兩人關係，見對方有求，還不過分，哪還多想，當即就說了起來。
五神將家族建立大寒朝，青龍神將家族成了皇室，其他四族族長也一一封王。
為了避免後世弟子封地混亂，權力分散，真龍皇甫明下令，皇室每一代可立一帝二王，其他四族都只能傳承一王，其他弟子則是只能各憑本事尋求功名富貴。
也就是說哪怕某一個神將家族弟子做到了公侯之位，他的兒子和孫子也只能從白衣開始奮鬥。儘管因為家族影響可以得到極大的助力，但也有可能傳不過兩代就中途衰敗。
而且每一族的族長，也就是那個王位的擁有者，可以在名義上隨時罷免其他族人的官位。
在這樣的體制下，皇室的帝位和其他四族的那個王位擁有權力大的嚇人，因此每一代都可能出現因為爭奪權力而出現巨大的內部鬥爭。
秦家的最後一次爭權之戰發生在八十年前，那一代秦家的中堅力量是德字輩，出了三個極為傑出的弟子，皆是擁有了神武魂。而如今的秦家老祖，秦天恩的父親，也是秦少孚的外曾祖父秦德庸，在當時並不打眼，就如他名字一般極為平庸。
那場權力的鬥爭持續了十幾年，而最後讓人大跌眼鏡的是，秦德庸居然成為了最後的勝利者。
直到最後一刻所有人才知道，他並非外人以為的那麼平庸，反而也是擁有神武魂的天才。五兄弟中年紀最小的他，在十歲的時候凝聚了神武魂，然後用秘術遮掩，瞞住了自己的情況。
此後的幾十年裏，他從沒在大庭廣眾之下使用過神武魂的力量，瞞過了所有人。當那三個哥哥打的元氣大傷后，他這才出手，以雷霆萬鈞之勢，用極短的時間結束了這場權力的鬥爭，成為了秦家的掌控者，繼承了虎烈王的名號。
如今秦德庸在虎陽城閉門不出，秦家的名義家主是他大兒子秦天鄴，官封隴西公，常駐虎陽城，這一代唯一的神虎魂擁有者。
二兒子秦天恩，雖然沒有神虎魂，但作為秦家在天京城的代表，官封太尉，掌管天下兵馬，也算是位高權重。
秦家第三代玄字輩，第四代海字輩如今也在各重要位置擔任官制。至於第五代的長字輩，現在都是剛開始奮鬥中。
“本想着直接去天京城的，只是考慮到當初你外公秦太尉和你母親的事情，怕出現意外，所以我們選擇了先來虎陽城。”
魏光雄略帶討好的笑意說道：“雖然虎烈王這些年基本不過問任何事情，但誰都知道秦家真正的掌權者還是他，只要虎烈王老人家讓你認祖歸宗了，便是秦太尉也不能說什麼的。”
秦少孚點了點頭：“多謝魏大人，勞你費心了。”
“賢侄你此番歸來，前途可是不可限量。阿瑤是屬於玄字輩的，只是神將家族女子不以輩分命名，所生子女都必須以族姓。賢侄則是海字輩，如今正是秦家將成為中堅力量的一輩，必然會受到重用……”
魏光雄又是繼續說著，從各方面分析秦少孚歸來后可能會遇到的情況。
秦少孚聽的很認真，不能不說，這個奸人能以武魂之境坐到如今這個位置，真不是靠運氣。
此人對於局勢的分析和時機的掌控，別說他這麼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便是整個大寒朝恐怕都沒有幾人能比。
魏光雄看他喜歡聽，說的也更為起勁。
不知不覺中，一天過去，一座以黑為底色，雄壯威猛的巨大城市出現在前方。
虎陽城，大寒朝虎神將家族之族地，西部權力的中心到了。
夜色中，騎兵護着馬車進入城門，穿過街道，到了一座猶如皇宮的府邸前停下。
打開車門，走下馬車，雙腳踏在厚實的石板路上，秦少孚抬頭，看着大門上的“秦王府”三個字，深吸一口氣。
本是忐忑不定的心，這一刻突然詭異的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