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退散吧熊孩子
“狗屎……”
旁邊傳來低弱的喘息聲,文稻眼角的餘光瞥見瑪秋婭正按着膝蓋從地上艱難站起的光景——僅僅是戰鬥餘波就把戰陣攪得天翻地覆,眼下除了女將軍尚有鬥志外,其餘狼騎兵已再無力介入和修羅少年的戰鬥。
媽蛋搞出這樣的熊孩子是要逆天啊!?文稻在心裏詛罵著。應該說修羅族不愧是和龍族齊名的星界霸種嗎?那叫羅侯的尚未拿出真力,而他卻已差不多抵達了界限。對缺乏攻擊手段的文稻來說,能做到的最多也就是用矩陣盾擋下石矛,然而對方當然不可能乖乖如他所願……
“為表示敬意,就讓你看看修羅的真力吧!”
將對手的警惕注目視為挑釁訊號,羅侯發出愉悅的叫囂。
特么地能不能有點意外啊!?文稻聞言差點淚崩。
無視對手的憔悴心情,空中的羅侯將右手前伸,修羅罡煞在虛空中匯聚成漆黑濁流的旋渦,一把散發著幽藍魔光、有着猛獰稜角的幽煌羅劍被從旋渦中抽出。脫離旋渦的瞬間,幽煌羅劍在羅侯手中猛然發出有如厲鬼慟哭般的尖嘯。那嘯聲化為肅殺的波動朝四方擴散,被那波動觸及的眾人禁不住齊齊顫抖。
“好啦!接我一刀吧!”
掄起那把恐怖的魔劍,羅候隨手挽出劍花,隨即腳踏虛空朝文稻衝來。
文稻咬牙合掌猛然前推,伴隨着光煌閃耀,虛空中隨即浮出數重矩陣煌盾。只見煌盾盾面浮現出龍紋,重重疊疊地堆砌在虛空,那已當前是文稻所能施展出的最強防盾。
一方不過是得到龍姬加持的地界住民,一方卻是純血傳承的星界霸種,當雙方皆拿出真力對抗時,何者會佔優勢應當是不言而喻的事。
只見複合矩陣盾如同牛皮紙般被輕易斬破,扯着黑煌的魔劍朝着文稻兜頭斬下。
那一瞬間,文稻恍惚中觸到死神的鼻息。
驟然間,一聲轟雷炸響。
以零為單位的時流里,一道耀目雷光自天穹竄出,並朝羅侯直轟而下。
“什麼!?”
驚愕的羅侯不得不剎住腳步,硬生生地扯着魔劍回擊向那耀目雷光。
魔煌與雷光相撞的瞬間,迸射出撕裂天穹的烈光。烈光在數息后消散,而羅侯則以渾身冒煙的狼狽姿態飄浮在虛空中,似乎剛剛倉促間變招令他吃了不小的虧。
文稻瞪大眼睛望向天穹一角,只見那挾裹雷煌從天而降的逆世強者,不是別人,正是龍宮的執事長!不過此刻雷吼身上纏繞着耀目的雷勁,原本梳得筆挺的頭髮也宛如超級塞亞人般的朝天衝天。
“居然在別人認真戰鬥的當口搞偷襲,要不要臉啊混蛋!?”
修羅熊孩子朝龍宮執事長破口大罵,一臉地義正辭嚴。
“真抱歉,不過這邊可是我們龍宮的千里良駒,不能給你胡來呢。”雷吼也是啼笑皆非,嘴角微微上揚,在雙手聚起浩瀚雷煌。“修羅族以好戰聞名,既然敢在龍領亂來,那應該也有相應的覺悟了吧?”
“歸墟海的御雷族?”羅侯眯眼注目着雷吼,神情興奮。“有趣!來打打看!”
似乎只要能暢快戰鬥,對手和理由怎麼樣都好,無節操的修羅熊孩子當場把注意力轉移到執事長身上。伴隨着昂揚的戰吼,羅侯揮刀猛進,魔光黑煌橫越虛空的同時,那邊蓄勢待發的雷吼也出手。
接下來的數刻鐘里,紫電與黑煌切裂了天穹,狂暴的氣浪搖顫着雪峰,眾人匍匐在地拚命穩住身子,就連精銳聞名的狼騎兵也只能呆然望着天穹中展開那場超規格的激斗,哪怕文稻也不例外。
徹底倒塌的霜狼堡在那邊冒着灰煙,然而這時候已經沒人去關注了。眾人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到此刻空中的激鬥上,那場戰鬥將會決定他們的命運。哪怕再怎麼不甘願,眾人除了等待也無能為力。
“絕對的力理是凌駕戰略戰術之上的存在。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星界與地界確實是不同層級的存在。”仰望着天穹,赫克托耳亦以沉重的語調開口道。“帝國一直想突破這樣的限制,並且也制定了許多集團戰術,然而那些戰術幾乎都需要以艦隊為規模來施展。以此刻狼騎兵的衰弱狀況,應該是沒機會出手了。”聽起來,帝國軍師似乎也放棄了。
“結果,只有聽天由命么……”
文稻呻呤着,而在察覺自身的怠惰念頭時心中勃然湧出怒氣。已經努力到了這一步,最後卻還是得把命運交給別人掌握,這樣的事實令文稻鬱憤無比。
難道就這樣隨波逐流么?
抑或是,奮起扼住命運的咽喉?
往昔被命運惡意翻弄的屈辱光景,如走馬燈般在腦海里掠過,文稻氣得咬碎牙齒。
不能放棄!
一定還有!一定還有能做的事情!
地界與星界間隔着比雲泥天壤更深邃的鴻溝,區區地界之民要想對付星界霸種比痴人說夢更加不切實際。文稻調集所有心神,從百萬份的絕望中尋找那一丁點的希望。
文稻的目光快速掠過戰場,從翻覆的帝皇之錘到被摧毀的登陸艙,從解體的無畏機甲到散落地上的兵器,最後落到羅侯最初拋出的那枚霸邪之矛上——霸邪之矛是修羅族的必殺兵器,而那根霸邪之矛是在耗盡能量后落地。
(如果用這招的話……)
文稻在腦海里回溯着羅侯製造霸邪之矛的光景,回頭望身空中纏鬥的兩人。
(就算依樣畫葫蘆……賭一把吧!)
文稻咬緊牙關,雙手拉出矩陣細棒。
龍息與修羅荒煞都是位於能量樹頂階的存在,既然羅侯灌注荒煞能夠凝成霸邪之矛,那他灌注龍息也應該能夠凝成什麼才對——這樣相信着的文稻,不顧一切地將龍息灌注其中。而從左腕生髮的龍息早已與他自身的元氣混為一體,在灌注龍息同時文稻也感到體力正在被飛速抽走。
(好、好重……)
以凡人之身操控龍力可以說是此前顛覆規則的行徑,僅僅數秒文稻兩眼便陣陣發黑。而以此為代價,手裏那根矩陣細棒卻變得越來越亮。隨着龍息充盈着矩陣內部,細棒逐漸從能源態轉為物質態,不僅在表面生出類似龍鱗般的細紋,而棒身亦向兩端徐徐延伸成龍形長矛的姿態。
(一擊貫穿那傢伙……以飛龍的姿態……)
文稻抬頭盯着空中張揚的修羅魔煌,在腦海里想像着將其貫穿的模樣。
受文稻思念影響,能量物質化的龍矛在其手裏繼續着變化,彷彿急欲脫離母胎般的掙扎着。從龍矛散發出壓倒性的煌氣,令得雷煌和烈風有如畏懼般的遠離。周圍狼騎兵駭然看着這幕不可思議的光景,就連空中打鬥的兩方都出現紊亂的跡象。
(可惡,果然沒那麼容易……)
手中的龍矛彷彿不知滿足般的汲取着能量,文稻感到體力像被拔掉塞子的水池般迅速漏空,精神和肉體幾乎同時邁向虛脫。文稻仰望着空中激斗的雷光與魔煌,在虛脫前用足最後力氣將龍矛拋了出去。
(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脫手飛出的龍矛扯出一聲高揚鳴嘯,放射着白銀的光耀,以龍游九天的姿態奔向天穹。
脫力的文稻踉蹌着向前撲倒,幸好瑪秋婭及時扶住了他。文稻藉著瑪秋婭的肩膀奮力抬頭上望,只見天穹上,散發銀光的龍矛被一道蒼烈雷光纏繞着,緊緊迫向那驚惶閃避的修羅黑煌。
次瞬間,修羅黑煌便被龍矛與雷光命中,天穹陡然響起一聲恐怖的怒嘯。
那彷彿受傷巨獸般的怒嘯震顫着大地,而文稻意識中最後的光景,則是瑪秋婭驚慌的神情以及徐徐接近的大地……
遍及虛空諸界的能量樹中,龍息有着僅次於菩提華氛的極高位階,以薄地凡夫的修為越階使役龍息的結果,是文稻的肉體與精神皆被逼至消耗殆盡的狀態。倘若是全無防備的普通人,很可能就此迎來魂飛魄散的下場,然而那枚鑲進腕輪的龍鱗散發出溫熙龍息,源源不斷地滋養着文稻幾乎枯竭的魂體。
在滋養魂體的同時,上位能量的龍息也在悄然而確實地調整着文稻的體質——這樣的過程足足持續了六十多個小時,對肉體的負荷甚至尤勝過凝造龍矛的消耗。也因此當文稻從那充盈光流的夢境中蘇醒時,一時間只覺得頭昏腦脹,口乾舌燥,一股不知來自何處的熱流在體內亂竄,讓他渾身汗出如漿。
“……要喝水嗎?”
旁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同時一壺涼水被遞了過來。
來不及道謝的文稻接過水壺,咕咚咕咚地仰頭喝了個精光,繼而長長呼出口氣。
摻着蜂密的涼水多少壓下了體內的熱流,放下水壺的文稻才有心情打量起周圍。這是一處連斯塔風格的石砌居室,木造的床鋪和床鋪邊的桌椅是居室里僅有的傢具,而此刻紅髮的女將軍便坐在木凳上。
瑪秋婭的臉上有少許黑眼圈,朝他投來關切的眼神。
“感覺如何?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情況怎麼樣?”
來不及回答瑪秋婭,文稻便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羅侯和雷吼的勝負如何?還有霜狼堡的戰爭最後結局究竟怎樣?文稻並不知道他虛脫昏迷后發生了什麼,然而從瑪秋婭的微妙神情來看,似乎局勢有着相當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