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貓館日記(四十二)

熊貓館日記(四十二)

我上自習和上課一樣,一半時間用來神遊,一半時間用來回憶神遊的內容。因為這個毛病,所以,幾年受教育結束后我的想像能力變得特別發達。平時我很少上課,想像力全靠和白靜一起上自習時候培養的。那時候,我的思維就像中了病毒的電腦,經常把互不相干的東西聯繫在一起,我甚至能想到英語起源於漢語。看着白靜自己學習累了,或者逼我背單詞的時候,我會告訴她,其實,英語這東西完全就是漢語的地方方言。她會瞪大眼睛像對待天外來客一樣好奇。為了能換取我們倆在一起自習時候的一點兒自主權,我會信口開河地講給她聽。我說:“世界上幾乎所有民族都起源於中國,所以,他們的語言也全部都是漢語,只不過,因為地方差異,又年代久遠,各種語言既有地域性又有斷代性。所以現在誰也聽不懂誰的話了,各自為政,成了一種語言,就像浙江人聽不懂粵語,而你們蘇州人又聽不懂浙江話一樣。就英語來說,完全就是來自於江南方言的一種變異語言。”白靜在蘇州長大,所以,聽到英語出自於江南方言,更加好奇,忘記了學習,逼我講給她聽。我就隨便翻開一頁英語單詞,指着“many”,問她,這單詞認識嘛?她打了我一拳說“去死”。我說“錯”。這單詞不是“去死”的意思,是“很多”的意思,其實,也可以算是副詞“很”的意思。白靜就笑,繼而再打我一拳,說:“討厭,那這是江南方言嗎?”我像看到獵物掉進陷阱的獵人,得意地笑了,說:“當然了,你平時經常說我‘蠻壞’,還說‘蠻喜歡我’吧?”白靜翻我一眼說:“別轉移話題啊!”我說:“沒有啊,這裏的‘蠻’其實就是副詞‘很’的意思。”發音也和“many”一樣啊。聽完后,白靜眼睛更大了,開始表現出了濃厚興趣,卻又裝作對我的歪門邪道不屑一顧,說:“這完全是巧合啊。”我說:“有這麼巧的合嗎?”她說不信,要用漢語說一句話,如果我能用英語解釋清楚,她就認輸,乖乖做我女朋友,不再逼我做什麼。我說,好吧!她大眼睛轉了轉說就“吃什麼”這句吧。“吃什麼”是我們每天自習累了,白靜去買雪糕時問我的一句話。我估計她是準備買雪糕了,所以,反射出這麼一句俗氣的話來,提前用到這裏了。我說:“這句話也太本土了吧?你能不能說點兒與國際接軌的語言啊?”白靜撇撇嘴,得意地說:“就這句。”我想了想說為了證明我的觀點具有普遍性,就用這句好了。我看看白靜,她已經做好幸災樂禍的準備了。我說:“你小時候在上海生活過,你告訴我,這句話用上海話怎麼說。”白靜想了想說:“切撒么寺(音譯不太標準)。”我說:“就是了,你發的第一個音‘切’其實是‘eat’的變種,幾乎是一個音。而後面的‘撒么寺’如果帶上語氣,其實是‘something’的音。連起來就是‘eatsomething’。音同義也同!”白靜滿臉驚異,崇拜地看着我不停地說:“咿?!咿?!……”像個可愛的孩子見到了新奇的玩具。她心服口服!對我這種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她永遠沒有免疫力。我的解釋,並沒有讓白靜兌現剛才的承諾,轉眼就忘記了,而且變本加厲。說她現在覺得更加應該逼我好好學習了,說我其實挺聰明的,好好學一定會大有作為。還說她舅舅在外交部,她姑媽在中國駐荷蘭大使館做參贊,讓我和她一起出國。並且要我以後上自習的時候不準胡思亂想,更過分的是,要我必須每天完成八篇閱讀理解,她要檢查。天啊!終於明白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她不管我答應不答應,自己便替我決定了。這讓我想起了一戰結束后,在凡爾賽宮簽訂和約的中國政府。為了補償因自己毀約對我造成的精神損失,她說請我吃雪糕。走到樓梯拐角的時候,她忽然快速地在我臉上親了一口。看着她親完后羞紅着臉跑開了,我當時就忘記了剛才自己作為戰勝國而接受不平等條約的鬱悶心情了。我還沉浸在對剛才瞬間甜蜜的回憶中呢,梁楓過來了。  [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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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貓館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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