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世增
太醫院正潘世增,這天適逢家中有事,並未當值。傳召的侍衛,趕了兩個地方,才將他找出來。見了面,二話不說,拉上他就走,在路上才將事情說明白了。宮門外,內侍守候着,看見他就說:“潘大人,請跟我來!”潘世增認得他,是邯翊貼身的內侍六福。便不虞有他,急急忙忙地跟着他走。然而,六福卻不領他去乾安殿,向東一拐,進了一條窄街。潘世增知道盡頭的院子,是內侍的住處,不由狐疑地停下腳步,“你要帶我去哪裏?”“潘大人。”六福十分恭敬,“你老再走幾步,就知道了。”潘世增將信將疑,走到院子門口,卻見有人從屋裏迎了出來,“老潘!我等你好久。”“文公子!”潘世增愕然,“你怎麼在這裏?”“自然是有事嘍!”文烏過來,大咧咧地挎上他的胳膊,“走,裏面說。”內侍的住處十分簡陋,不過有人特意收拾過,很乾凈,桌上沏好了茶。潘世增推讓了一下,“文公子,你知道的,我現在可沒有工夫吃茶!”“我知道、我知道。”文烏嘻笑着,順手將房門關上,“我知道你老潘要趕着進去救命,實話說,我也是為了這事。我不跟你拐彎抹角,幾句話就完了。”等他將要求的事情說出來,潘世增臉色劇變。“這、這、這……”他彷彿舌頭突然打了結,連說了七八個“這”字,就是說不下去。“這也沒什麼難的。”文烏替他接口,“你老潘的手段我清楚,這點事,對你來說,是小事一樁!”“這萬萬不能!”潘世增臉漲得通紅,“文公子,你這是要我的命!”文烏“哧”地笑了,“我怎會要你的命?我是給你大好的機會,你想想事成之後吧!”潘世增正色道:“不成。文公子,當年我在師尊面前立下重誓,為醫者、父母心,怎能做這種事?”“少來!”文烏打斷他,忽然又狡黠地笑着,瞬了瞬眼睛,“我叫你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了?青王的傷,最後不還是得要着落在你手裏?”“不行、不行……”無論文烏如何勸說,潘世增只是反覆不斷地這樣回答。說到後來,索性轉身要走。文烏踏前一步,伸手攔住他。“老潘,我不想害你,可是你也別害我!”“這、這怎麼說?”文烏綳起臉來,“我把這話告訴給你,是因為信得過你,我也就等於把一條命交到了你手裏。你就這麼走了,算是怎麼回事?”“我不告訴給別人就是!”說著要起毒誓。文烏冷笑,“這套你信,我不信!”“那、那……”這當兒,六福隔着門催道:“潘大人,時候不早,該進去了!”潘世增急得打轉,一雙眼睛盯着文烏,彷彿直要號啕大哭。文烏卻又笑了,“老潘,你真想不開,這事你辦了,對你能有什麼壞處?”“話不是這麼說。萬一要是讓人看出來,我一家老小的命全得搭進去!”“那,”文烏篤定地笑着,“就要看老潘你的手段了!”潘世增兩眼直勾勾地,愣了半晌,情知不答應下來,今天是走不了了。終於,他狠狠地跺了跺腳:“唉!只有這樣了!”“這就對了!”文烏眉開眼笑地,用手搭着他的肩,低聲說:“小心一點。需要什麼,告訴給六福就是。”潘世增點了點頭,略為整了整衣冠,伸手開門,這才發覺,手心裏握着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