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雲重重
八月初,邯翊護送先儲靈柩,啟程前往高豫皇陵。這月里,小公子申翃也滿兩周歲了。宮中很是喜慶了一番,申翃活潑可愛,姜妃婉轉逢迎,白帝過得十分暢懷。次日回到乾安殿,眉角依然掛着一絲欣悅。侍侯盥洗的青衣,湊趣地笑着,說起:“小公子可是越來越聰明了,說出的話,都似大人樣了。”白帝笑了,“才兩歲的孩子,懂什麼?大人教了說什麼,就說什麼,自然像大人的話。”“反正奴婢說不來。”青衣將一條絲絛小心地系在他腰間,一面隨口問道:“都說王爺快要立小公子做世子了,到底什麼時候啊?想是有場熱鬧好看,奴婢都等不及了。”白帝卻是好半天不作聲。青衣覺得奇怪,抬頭看去,不由吃了一驚。白帝臉上一絲笑容也無,眼神陰沉地嚇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青衣失聲,“王爺,你怎麼啦?”白帝的聲音彷彿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字一字地問:“你從哪裏聽來的?”驚駭間,青衣想不起來方才的話,結結巴巴地說:“什、什麼?”白帝放緩了語氣,“就是你剛才說的,我要立申翃的事,你聽誰說的?”“都這麼說的。”青衣在白帝的注視下,張皇失措,“還說是匡大人跟王爺議定的,錯不了。莫非、莫非奴婢說錯了么?”“匡郢么?”白帝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慢慢地轉過身去,再也不發一語。過幾天輔相議政的時候,白帝忽然說:“你兩個事情都多,青王年輕,本該多擔一點,勻勻吧。”便讓匡郢將兵部、陸敏毓將刑部的事,交給邯翊去管。看來兩人各開去了一部,然而匡郢心裏清楚,刑部雖然是陸敏毓分掌,卻早已被自己抓來,白帝這一句話,於陸敏毓其實沒多少分別,跟自己卻大有干係。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放了暗箭,他這樣想。否則,為何青王還遠在東陵,就急急地做出這樣的處置?然而苦的是,暗查許久,還是不知道,到底是誰擺佈了是非?就這樣疑慮重重,日子也越來越不好過。等到邯翊從東陵回來,文烏帶給他一件有些駭人的秘聞:“聽說姓匡的近來似乎不大安分,跟傅世充有來往。”傅世充是東大將軍,節制着二十萬人馬。邯翊冷笑了一下,“看來他真是想走絕路了?”“那你想走哪條路啊?”邯翊看看他,“你有話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文烏徐徐地說:“我看時機也差不多了。要不要現在推它一把?”他似乎不經意地看看窗外,“秋高氣爽,這一陣王爺的身子看來不錯。過幾天就是東郊狩獵,想必是會去的吧?”邯翊凝神看着他,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