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子當不成,只能先做個王爺,但韋氏並不着急,她等待了那麽多年,實在不急於一時,而今對她來說,司徒淵平平安安的走出和光宮比什麽都好,她甚至已經想好要給他續弦,讓他再生幾個孩子出來。
她心中欣喜,覺得一切重頭而來,滿腔的期盼。
【第六十二章擔心遇刺跟着出差】
過得幾日,司徒修要去密雲縣,裴玉嬌一邊給他收拾行李,一邊不願,絮絮叨叨的叫他注意這個、注意那個,很是反常,他這才終於想起遇刺的事情,其實那也是司徒瀾安排的,當初司徒瀾一擊即中,殺了司徒淵,躊躇滿志,想着他去密雲縣,正好借流寇的藉口將他剷除,那麽司徒熠的位置定是坐得更為穩固,但現在司徒瀾被關押,他當然也不會有危險。
然而她並不知道此事。
司徒修想一想道:「我帶了幾十名護衛呢,都是大內高手。」
「哦?」她問:「有素和本事那麽高嗎?」
「當然,等同於有十個素和。」
她心裏放鬆了些,可小臉還是綳得緊緊的,「既然如此,可不能讓他們離開你,我聽說鬧災的地方很亂,指不定有壞人呢,像劫匪什麽的,他們成天待在你身邊才好。」
「當然,步步不離。」他道:「可放心了?」
「還是不太放心。」她搖搖頭,拉着他袖子,「最好我跟你一起去!」
「那裏又沒什麽風景可言,處處都是塌掉的房舍,還有像你說的,有劫匪、有流寇,你也要跟我去?」司徒修揉揉她的小臉,「乖乖的在家裏等我,十來天罷了,還不是轉眼就過去了,你要是覺得悶,可以去娘家,現在沒人拘着你了,想去幾天都成。」
她嘟起嘴,「我跟你去又不是要玩,管他好不好看呢!」
「有危險也要去?」他皺眉,「橋都塌了,路也不好走,指不定還得繞路。」
「我又不怕,你怎麽走,我也怎麽走。」
司徒修實在有些煩惱,挑眉道:「連熙兒都不要了?那種地方,熙兒絕不能去。」
對於兒子,她是極為寶貝的,成天不離手,他自覺把兒子說出來,定然會讓她回心轉意,畢竟母親都捨不得孩子嘛,他也不願意她跟着去那種地方。
誰料裴玉嬌道:「只有十幾天,沒事的,我把熙兒送去祖母那,他們可喜歡他呢。」
他怔了怔。
她不知何時蹲下來,伏在他膝頭瞧着他,好像一隻依戀主人的小狗。
他沒料到她竟這麽將他放在心裏,甚至勝過他們的孩子,笑意從眼角生出來,盈滿臉頰,他把手放在她頭頂摸了摸,「我跟熙兒,你選我?」
「沒有什麽選不選的。」裴玉嬌卻天真,哪裏會想到那麽多,「你去危險的地方,熙兒沒有。」
「哦,那熙兒去危險的地方,你便得丟下我了?」他挑眉。
她點點頭。
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不過想到他竟與兒子比,又覺得好笑,這是一個殘酷的選擇,她怎麽選得來。但念頭閃過,他已答應,「去就去吧,小傻子,本王耳朵都要被你煩得長繭了!」
她高興的跳起來,完全沒想到她去了能做什麽,是拿身體替他擋還是能保護他?她沒想過,只想着他危險的時候她要在他身邊。
他當然知道,所以才說她是傻子,腦中只有一根筋,都說有護衛了,還吵着要去,非得逼他現在說出重生的真相?但他還不想說,怎麽辦呢,只得讓她去。
「換身衣服,別穿這個。」看她叫丫鬟收拾行李,他想一想道:「這樣吧,裝成本王的書僮好了。」
「書僮?」裴玉嬌奇怪,可一想到她是女人,許是到處跑不合適,剛才他就說路不好走,當下連聲答應。作了貼身小廝,就可以隨時在他身邊了,很方便。
竹苓忙使人去與盧成說。
府里每季都要給下人做新衣,當然也有跟裴玉嬌差不多身量的小廝,盧成很快就將衣服送了過來。
裴玉嬌換上去,把頭髮梳好,只拿木簪挽好,走出來,可不是一個俏生生的小廝,還很得意的給兒子看,「熙兒,你瞧,我是誰?」
「娘。」熙兒搖着小手,「娘。」
司徒修捏了捏眉心,這樣白的小臉,得給她弄些炭灰抹上去,不然走出去,誰不多瞧兩眼。他叫丫鬟取一些來,親手給她擦。
她看着黑漆漆的東西,叫道:「臟,臟死了!」本來多好看一個小少年啊,明朗清俊,被他弄得像個乞丐。
他邪笑,「不是要跟我去嗎,就得這樣。」
「哪有王府的小廝這樣不體面的!」她抗議。
「是你不體面,跟本王無關。」
他甚至拿炭灰在她眉心點了個黑痣,眾人瞧見,無不偷笑。
裴玉嬌都要氣死了,冷不丁拿起炭灰也往他臉上一抹,「你生得丑也跟我無關!」
素和沒忍住,噗嗤一聲笑起來。
兩人鬧半天,最後還是把臉洗得乾乾凈凈才出門,先是把司徒熙送去裴家,這才從城門口離開,去了密雲縣。
看她又愁眉不展地想著兒子,司徒修嫌她牆頭草,這個不舍、那個不舍的,冷冷地道:「眼下回去還來得及,本王不缺你一個小廝陪着。」
她搖搖他的袖子扮可憐,「可我缺你啊,修哥哥。」
對面的少年面頰光潔,什麽脂粉都不曾染,可微微一笑就動人心弦,好比那春日裏的第一朵花苞,滿含着芬芳,卻欲開未開。他手摸在她臉上,聲音低沉,「缺本王嗎,那讓本王填滿你。」他覆了上去。
車輪滾過塵土,將從枝頭掉落的花碾壓成泥。
密雲縣離京都並不遠,四十來里的路程,兩日便能到達。
這不是裴玉嬌第一次與司徒修共同出行,但扮作小廝卻是第一回,穿了身褐色常服,原在姑娘中算是高?的,可在一群身材高大的護衛中,卻被比成了小雞,偏偏她還滿臉警惕,一雙杏眼左顧右盼,好似在隨時提防有刺客出現。
司徒修回眸一瞧,實在忍俊不禁,伸手將她提到旁邊來。
她把腰間父親送給她的匕首插好,認真地道:「王爺得時刻小心!」
「有你這樣的高手,本王怕什麽?」司徒修調侃道:「用這匕首,想必你取敵人首級並不難。」
裴玉嬌聽得出來他的取笑,惱道:「我是為了保護你!」
他笑道:「是是是,本王的命就託付給你了。」
她知道他仍不當真,跺腳道:「你看旁邊那林子,許是有人躲在裏面呢,你還穿着……」她上下瞧着他,一身華服,貴公子風範,怎麽看怎麽顯眼,多引人注目啊,「你該穿得與我一樣,叫人認不出來才好。」
就她這張臉,別人還不是一眼就看穿是個姑娘,一會兒到得縣裏,仍該遮掩下,別他去辦事,她便招惹事情。
司徒修道:「本王要召見知縣,穿小廝的衣服成何體統。你別草木皆兵,走過這條小路便是縣城。」因斷了橋,他們從別處過來,沒有官道,馬車停在路口,一行人騎馬過來,到得這裏坑坑窪窪,這才步行。他怕她嬌弱走不動,問道:「可還累?叫你在馬車裏等着,非得跟來。」
她嘟嘟嘴,「累了,你背我?」
他嘴角微微一牽,但這麽多人看着,他可拉不下這臉,遂冷聲道:「活該,不聽本王的!」
她哼了哼,揚起下頷道:「別小看我,就這點路,我還走得動。」
他瞧她一眼,明明額頭上已經出了汗,他伸手握住她的手道:「還會逞能,等到縣裏,不許再跟着我。」
「不行。」她搖頭,「哪裏有小廝不跟着主子的。」
「哪有小廝不聽主子話的。」
「可我是為了——」
他屈指彈她腦門,「我召見知縣,能有什麽,又不是去外面。」
她這才閉嘴。
走到半路,腿越發酸了,幸好他牽着她——但也越來越像拖着,他使了八分的力氣,她用了兩分跟着。好不容易走到縣裏,她就想坐在地上歇息會兒。
司徒修瞧她那副模樣就好笑,什麽叫自作自受,這就是,不過念在她是擔心他,到底心裏還是歡喜的。
街上人多了,他放開手。
她瞧見街邊上有兩個草垛,忙坐上去,一邊往兩旁瞅瞅,嘆口氣道:「還真的都壓壞了,城內如此,可見村裡那些茅草屋了。」她抬頭看向他,「你是要給他們重建房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