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男人聚在一起,除了聊朝廷大事,還能談什麽?不像女人家那麽羅嗦,光是胭脂水粉都能說上半天,司徒修道:「沒什麽意思。」

他們講了好些廢太子的事情,司徒璟去求情,父皇的態度不明,也不知喜怒;又說起廢太子的舊部,把他往年做的政績拿出來稱頌,希望皇上看在這一份功勞上可以饒恕廢太子。他對此並無意見,司徒淵在和光宮被囚禁七年,早已消磨了意志,也只有韋氏還對他存有希冀、只有還把他當成敵人的人虎視眈眈。

腦海里,他尚記得自己最後一次見到司徒淵。

他穿着身雪白的中衣坐在陰暗裏,眼中早已沒有了當初的躊躇滿志,想必他也厭倦了這宮廷吧。然而身為皇子,又似乎註定了一輩子要與它糾纏不休。

他暗地裏嘆口氣,轉眸去看裴玉嬌,卻見她嘴裏正吃着東西,笑咪咪的很是歡喜,一眨眼就把剛才的事拋在腦後了。

見他看來,她從袖中拿出一塊香果脯,說道:「這是杏子做的,很好吃,你要不要?」

「許家沒招待你們吃食?」司徒修挑眉,目光在她臉上打了個轉兒。這才嫁給他沒多久呢,臉就已經有些胖了。

「當然招待了,許家廚子手藝不錯,糖醋魚燒得很可口,聽說這鱖魚是從吳州運來的呢。」她回味了一下,又嘴饞了,「一會兒回去叫蔣大廚試着燒一下!」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又吃了一個果脯。

車廂里瀰漫著果香的甜酸味。

他莫名的也餓起來,將她抱在身上道:「我嘗嘗味道。」

她忙把果脯遞給他。

他卻吻住她的嘴唇,剛接觸,便嘗到唇上的甜味,好像從枝頭剛剛摘下來的杏子,他伸出舌尖舔舐它。

她羞得臉都紅了,又覺得全身麻麻的動不了,整個人越縮越小,蜷在他懷裏。

他淺嘗即止,放開她笑了笑,「喂我一個。」

她伸出小手把果脯放到他嘴裏,「好吃吧?」她問。

他點點頭。

一路吃着果脯到王府,裴玉嬌剛入上房,就對竹苓道:「去與蔣大廚說,我晚上想吃糖醋魚,不知道集市可有鱖魚?要是沒有,用鱸魚也一樣的,還有,再燒個五味蒸雞。」又回頭問司徒修,「王爺可有什麽要吃的?」

他道:「足夠咱們吃了,就這樣吧。」要說他實在想吃的,就在眼前。

被他火辣辣的目光看着,裴玉嬌心慌慌,疾步往裏走,叫丁香把做了一半的衣服拿來,「今兒做到明兒,想必就能做好,王爺馬上就能穿了!」這幾日她實在有些累,可他不知道消停,昨兒晚上又弄到很晚,白天她光是補覺都來不及,現下只能拿做衣服來搪塞。

這算是小聰明了,可有衣服穿和陪睡,他肯定是選後者,畢竟府里有綉娘啊,而陪睡別人可不能代替,不過瞧她這鬼鬼祟祟的小模樣,他沒戳穿她,便休息一日好了,俗話說,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見他總算收起心思去了書房,裴玉嬌鬆了口氣。

許錚去周家告知兩老周繹做的好事,兩老均是吃了一驚,知兒子不對,連忙一疊聲的道歉,等到周繹回來,周老爺狠狠訓了他一通。雖說當初周老爺猶猶豫豫聽從周夫人的話選了與許家聯姻,愧對裴家,可如今已經結親了,木已成舟,周繹怎麽也得做好丈夫分內的事,哪裏能打妻子呢,也難怪許家那麽生氣!

可偏偏周繹不聽,說許黛眉嘴賤輕薄,侮辱自家,他才忍不住動手。

兩老也有些惱火,然而便是兒媳不對,兒子打人仍太不該,再者,兩家聯姻後,有些事情都攪和在一起,萬一許家真惱上了,周家必是要吃虧,屆時許家到底有個許貴妃,還有個司徒璟呢,他們周家靠什麽?

周老爺沒法子,動用家法揍了周繹一頓,勒令他去許家認錯。

周繹在父母面前向來是紙老虎,最終仍妥協,不得已求到許家。

見他被老爺子打得鼻青臉腫,站都站不太穩,又小意奉承,輕聲軟語的,許黛眉多少出了口氣,可她並不願意回周家,然而父親、母親無一支持她留在家中,她只得一步三回頭的跟着周繹走了。

司徒瀾聽說此事,躺在床頭喝一口酒道:「這周繹也是吃軟飯的,叫本王遇到這等妻子,非得揍死她不可!」

話傳到外面,朱玫氣得臉色鐵青。

她的性子與許黛眉差不多,都有些驕縱,只是家世沒有許黛眉好,故而仍會收斂,當初嫁給司徒瀾,也是看他風流倜儻、英俊瀟洒,心裏有些意動,父親又看好司徒熠,便這樣嫁入了燕王府。

結果他這人也就之前禁足的時候好些,對她有新鮮感,三日兩頭的摟着敦倫,現在呢,瞧都不願瞧她一眼,她回娘家哭,誰也沒法子,只叫她忍忍,是啊,誰能把一個王爺怎麽樣呢?

只有皇上能弄死他!

朱玫原本有話與他說,現下也不願提了,止住腳步轉身就走。

江岩在司徒瀾耳邊低聲道:「原來大前年一樁貪墨案……」

他聽到一半跳起來,驚喜道:「罪證可確鑿?」

「屬下敢拿人頭擔保,人證、物證都有。」

「好,好,你把這事告訴三哥。」司徒瀾大喜,「算上此前幾樁,就不信他許家還能翻身,她許貴妃還能穩坐貴妃之位!」

他眼中閃着狠毒的光,好像一頭嗜血的狼。原本他就只有這一個優點,咬住了就不鬆口,所以司徒熠既喜歡他的固執,又害怕他的固執,不過兩人自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如今是誰都離不開誰。

江岩應諾,轉身告退。

過得一陣子,朝中便掀起風浪,好些彈劾紛紛湧上來,都指向許家。

司徒恆成雖然顧念許貴妃,卻也着實沒有想到許侯爺竟在背後做出了那麽多的事情,只得令三司會審。

許侯爺鋃鐺入獄。

聽到這消息,許貴妃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扶住桌角才勉強穩下來。

她當然知道大哥這些年在做什麽,他做的與自己做的一樣,都是為了司徒璟,只是大哥一向做事嚴謹,雖然外面風傳她許家囂張跋扈,可大哥並不是這樣的人,是以她當貴妃當了十年,大哥都不曾出過事,許家亦如是,這些壞名聲全是對手傳的。

但如今是怎麽回事,竟然弄出那麽大的風波!

胡大人貪墨案可是牽扯了幾十條人命呢,當初也是查得清清楚楚的,怎麽大哥會牽扯在裏面?

她渾身沒了力氣。

宮人忙道:「是不是請五王爺過來?」

她搖搖頭,不,絕不能讓她親生兒子被捲入,假使許家真的落了把柄在敵人手中,大哥落馬,她也只能眼睜睜看着,萬不能做出連累自己的事情,她還得保住貴妃之位,司徒璟也一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思忖片刻方道:「去請七王爺來。」

宮人連忙使人去傳話。

可是司徒修不在王府,而是在火兵營,因此這話就傳到了裴玉嬌耳朵里。

聽說許貴妃相請,裴玉嬌心裏有些疑惑,畢竟不是節日,尋常宮裏也不會沒事就叫他們入宮。

見她皺着眉頭不太明白,丁香輕聲道:「奴婢好像聽見下人們在說,許家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裴玉嬌詢問。

「許侯爺被抓了。」

她嚇一跳,因印象里好像沒這回事啊!那麽許貴妃來找司徒修,定是為了許家。

等到司徒修回來,她便與他說了這個情況。

司徒修唔了一聲,一點也不意外,許貴妃養大他不就是為了讓他效力。他嘴角挑了挑,淡淡道:「不急,等洗完澡再去。」夏日越發熱了,他去兵營一趟,沒有一回不是滿身大汗的,眸光轉動間,落在裴玉嬌臉上,「本王想,還是你洗得最乾凈。」

她想起上回那一幕,臉突地熱了,這一陣子就只有做衣服那回休息了一天,之後他又熱切了起來,真的跟他去,洗澡定會變成別的。

看主子不太樂意,竹苓與丁香互相看一眼,竹苓輕聲道:「王爺,主子原本癸水該來了,不知為何,竟晚了三、四日,是不是該叫太醫來看看?」

裴玉嬌也想起來,她原本是想藉着這個理由多歇息幾日的,結果一直沒來呢,可是要看太醫是什麽意思?難道不準時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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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嬌兒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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