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份邀約
盧衡的宿舍在五樓，頂樓，沒有電梯，每次回宿舍都是一次體能考驗。盧衡過去可沒少抱怨，但今天他渾身是勁兒，再爬一次也不在話下。
哼着小調，盧衡走到了自己宿舍門前，站在門外就向里喊：“軒子阿東！幫我開門！”
幾乎就在下一刻，門內傳來聲音：“床上呢！自己開門。”
“但我沒手啊。”
這句話如同一句咒語，盧衡立刻聽到門內有了動靜，聽着是光腳丫踩梯子下床的聲音，然後吱呀一聲門就開了，露出一個穿睡衣的胡茬男來。他眼睛直接往盧衡手上看去，還能隱約聽見咽口水的聲音。
“帶吃的啦，真夠意思。”
靠里的那張床上忽的彈起一個人來，睡眼惺忪，頭髮散亂，一看就知道是剛睡醒。現在是晚上八點多，似乎和睡醒這個詞不太搭邊，但在大學宿舍里，尤其是大四畢業生宿舍里，一切皆有可能。
“一人一份小籠包，一根烤腸，一杯奶茶。今兒高興，請客！”
盧衡雙手提滿了袋子，確實沒手拿鑰匙開門。他將手上的食物分發好，然後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順手打開了電腦。在回宿舍的路上，他一直在用手機刷論壇，屏幕太小，打字不方便，他得趕緊換成電腦，參與進吹捧這屆中國全明星的大潮中去。。
“贏了？”說話的是剛睡醒的那位，他眼睛還沒完全適應光線，現在是聞着味兒下床的。
“贏了。”
“贏了就好，三年了吧，好不容易吃頓餃子，是該慶祝慶祝。”
《天涯》在遊戲玩家中地位卓絕，是VR技術成熟以來的領頭羊。但不熱衷於玩大型網游的人也不在少數，盧衡宿舍里的這兩位就是了，軒子借用盧衡的外設玩過一段時間，沒有滿級，阿東直接連號都沒建。
不過《天涯》的影響力已經輻射開了，就像不打籃球的人也知道喬丹和姚明，那些非遊戲玩家，對《天涯》也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五來，中國隊贏了比賽，對他們也是與有榮焉。
小籠包一口一個，蟹黃餡的，咬一口滿嘴流油。幫盧衡開門的那位連吃了五六個，這才騰出嘴來說話。
大學男生宿舍里能聊些什麼呢？總結一下無非就是“幫我簽到”“借我抄抄”，還有就是遊戲和女孩兒，到了畢業季，等每個人都穿過了西裝參加過面試，就又多了一個永恆的話題：工作。
“小衡啊，你工作找的怎麼樣了？這學期都沒見你出去面試過。”說話的是軒子，他比宿舍里其他人都大一歲，因此總喜歡在稱呼上占點小便宜。
盧衡又沉默了。他合上剛開啟的電腦蓋子，支着手思考。邁出校園，就真正的走向社會了，這是一次重大的抉擇。
盧衡不是沒有面試過，只是他面試的方式和別人不太一樣。三個月前和“飲水機選手”的那次對抗，也並非全無收穫。他將第三局前半段單獨剪了下來，再補了一些自己之前打出過的精彩鏡頭，拼接成一個短片。再附上一小段自我介紹和過去幾賽季的天梯排名，就向各大中小戰隊的郵箱寄了出去，算是一種毛遂自薦。
“其實我也收到過幾份錄用通知。”盧衡拉開抽屜，從中取出了三疊訂好的紙，分開放在了自己面前。
“喲，啥時候的事兒，來offer給我看看。”聞言，宿舍里那兩位立刻吸溜着奶茶靠了過來，一左一右，分別搶走了兩份通知書。
左邊那位拿着紙張對着燈光一展，便眯着眼睛念到：“鷹揚國際……董事長助理……月薪一萬五千……無試用期！”
“這董事長是你乾爹吧！”盧衡左耳受到了一次音波攻擊。
接下來輪到右邊那人，他剛從床上爬起來，聲音聽着有氣無力的：“光輝戰隊……職業選手……！”
盧衡右肩挨了一擊重擊，疼的他齜牙咧嘴。
“可以啊，真成職業選手了！”
“光輝戰隊，聽着耳熟，是不是今年聯賽的冠軍隊？”
盧衡揉了揉肩膀，答道：“就是那支。”
接着盧衡的左肩也挨了一下重的，又是一聲恭喜：“可以啊！”
光輝戰隊這賽季的表現無可挑剔，幾近完美，這次中歐全明星塞一共會從聯賽中徵召十人，光輝戰隊佔去兩席，而在團隊賽最後，一劍登上二十三重天的錢謹楓正是光輝戰隊的當家花旦。
但盧衡有些猶豫，真的要去那支冠軍隊嗎？錢謹楓此時正處在職業生涯的壯年，同為劍痴，盧衡不可能從他手上搶到首發，也很難熬到他退役。當核心替補也是可以接受的事，但在光輝，這個位置屬於另外一人：王慶，角色【望青山】，劍痴，這是在其他戰隊穩坐核心位的狠角色。
替補的替補，那聽起來就差勁多了，但就算這個位置也未必。
光輝戰隊的組織結構頭重腳輕，擁有聯賽中身價最高的一線隊，在甲級聯賽中廝殺。但就是這樣一支財大氣粗的豪門，卻沒有二隊，甚至連青訓營也沒，為戰隊補強的方式就是在轉會市場上揮舞支票本。
去光輝，恐怕要把板凳坐穿，整日與飲水機為伴。盧衡不怕任何競爭，但在這裏，競爭壓力未免太大了一些。
但，那畢竟是冠軍隊啊！
盧衡面前有三份錄用通知，被拿走了兩份，還剩下一份擺在面前，這同樣是一份職業隊的邀約，只不過這紙上的戰隊名，可就比光輝渺小太多了。
“青橘戰隊……有這個隊伍嗎？”
“剛剛成立一年多，去年在乙級聯賽勉強保級成功，一隻默默無聞的小戰隊。”盧衡解釋道。
“那你去幹嘛？打乙級聯賽？”
“哪有那種好事！他們承諾把我放進青年發展聯盟的大名單里。如果運氣好的話，我能打上青聯賽。”盧衡望着最後一份邀約，說道。
“你可別犯傻，想清楚，別選錯了。”那兩份通知書此刻又都還了回來，室友的忠告也隨之傳入耳中。如果想找一份正常的工作，那就去鷹揚國際，去當那個董事長助理。如果想一頭扎進深不見底的職業圈，那就去光輝戰隊，冠軍隊，新人的最高起點。
“我會想清楚的。”盧衡目光焦距不在，有些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