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這人完了。甫走入大廳的紫瓏一聽見這番狂言,心中如是想着。
她深知風靜海的性格,只要一牽扯到小皇帝,他馬上會從溫文的鳳凰變為陰鷙的豹子。
只見風靜海眸一斂,精光遁隱,淡淡說道“那你有何高見呢?”
“本爵從小就聽說王爺武藝不凡,可是十向年來從沒親眼見過,也不知是否虛名,哈哈哈!”
他自詡風趣的大笑,卻是沒人敢應聲,早已酒醒的眾人皆偷瞧着面無表情的風靜海,不敢出聲。
“依我說嘛,照咱西陵的老規矩,以武服人,咱們來打一架,如果小爵贏了,那王爺您以後別管安樂宮的事,也不得插手紫龍將軍的婚事。”
他一雙帶淫的眼不住往風靜海身邊的紫瓏身上瞟去,狎邪的打量着她戰袍下的婀娜身軀。
風靜海見狀,眸中射出深痛惡絕的厲光,立即身形一移,紫袍王服遮住了她纖秀的身子,擋住了這名下流男子對紫瓏的意淫。
見到風靜海無意中流露出的護持,令她淡抿的唇彎出了溫暖笑意。
只聽見英爵爺仍大言不慚的說道“如果您贏了,小爵從此自當遵守宮中規矩,並對皇上甘心悅服。至於對紫龍將軍的婚事嘛,也當從未提過。只不過,我向來當您是叔叔,您一大把年紀了,這幾年又鮮少動武,還是不要自找苦頭啊!”
面對後輩子弟的嘲笑,風靜海不但沒有被激怒,反倒淡然一笑,說“那就讓我這一把年紀的叔叔,來領教年輕人的武藝。”
在場眾人聞言不禁聳動!十三王爺素有“西陵第一人”之稱,是先皇最引以為傲的幼弟。但皇族中年輕一輩卻從未見他展露功夫,自然對傳言是半信半疑,卻又沒有機會證實。
只見英爵爺一束腰帶,大刺刺的從主位上走了下來,挺起胸膛,滿面神氣的說道“十三王爺,請賜教。”
“小心。”一旁的紫瓏輕聲說道。
她雖知風靜海身手不凡,但已近十年未見他動武,所以有些不放心的叮囑了一聲。
他劍眉一軒,說“你可曾見我敗過?”
“沒有。”她回答得肯定,隨即瑩亮眸子轉了轉,說“但我從沒見過你和人動手。”
風靜海聽了哈哈一笑,反手解了外罩的銀龍紫袍,交到她手裏,飄然下場。
不一會兒,只見英爵爺肥壯的身軀撲了過去,左成龍爪右立虎掌,狂風暴雨的一輪急攻了過去,滿心想在眾人面前打倒曾有西陵第一人之稱的風十三,以成就自己的威名。
不料,都已經連續攻出了近百招,卻連對方的衣角都摸不着。
只見風靜海雙手負在背後,修長的身子在大廳中飄移走避,仍氣定神閑的說道
“腳步虛浮,顯然不肯花時間蹲樁;招式雜亂無章,貪多而不精純,華麗而不務實,你這樣,也敢自比先祖皇帝嗎?”
英爵爺在眾人面前出醜,大是氣惱,虎吼一聲撲上前去。
只見風靜海疾然出手,右手抓住了他手肘間的曲池穴,足尖同時掃點過他小腿上的穴道,只這麼一抓一掃,霎時令對方軟倒在地,動彈不得。
旁觀眾人見平時威風不可一世的英爵爺居然讓風靜海不費吹灰之力的一招制伏,臉上皆露出驚詫佩服的神情。
反觀風靜海雖然得勝,臉上卻毫無得色,深黑眸子望着在地上痛嚎的年輕子爵,深沉嘆道
“咱們的子弟何時變得虛浮好勇、狂妄自大?這世上哪一件事不需要忍耐和毅力呢?看來,是西陵的強盛慣壞了王族。”
抬目望着廳上的杯盤狼藉、衣衫凌亂,身為監國王爺的他心中頓湧起一股深沉的無力。十年辛勞,對外披甲上戰場,對內執法整朝政,他如此苦心經營風家的天下,竟換得如此不肖子弟,叫他如何不灰心?
“好功夫!”此時傳來清脆的女聲,他立即認出是紫瓏,只見她拍掌笑道“人人皆說我已盡得靜海王爺真傳,但今日看來,還差上一大截哪。”
聽見她的盈盈笑語,他眉宇間的嚴峻不覺緩緩逸去,取而代之的是欣慰和溫柔。
但,他卻教養出西陵國最強的武將哪。
風靜海臉上神情柔和下來,轉向她輕聲說道“紫瓏,咱們走吧,今晚別待在這烏煙瘴氣的所在。”
她迎向他,伸出了纖長的玉手,眼中閃着輕盈笑意。“早跟你說過皇宮這種地方不是人待的,你偏不聽。”
他溫雅一笑,隨即攜了她的手,兩人同時拔身縱上屋頂。只見幾個起落,兩抹超逸的紫色身影便已在月色中消失了。
眾人皆呆愣的望着明月高懸的夜空,半晌說不出話來。
風府,花園中。
夜風徐徐吹來,清澄月光映着涼亭中兩條修長的身影。
“王族子弟荒淫不肖,令你心灰意冷了么?”她凝視着自回府後一直默然不語的風靜海,輕聲問道。
風靜海不覺嘆了口氣,說“我西陵向來以法治國,而王族自當身為表率,想不到……”
他倏地住口,因為此時女子柔荑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而她手上的溫暖,直傳入他心底。
只聽見她的聲音空茫,好似從遙遠之處傳來“別再管朝中事務了,咱倆一同去邊關駐守,過着馳馬飛鷹的日子,豈不挺好?”
風靜海聽了,不禁心中一動,隨即笑道“多謝美意,可惜風十三天生勞碌,這清福,還是同你未來夫君一起去享吧。”
聽到這話,她秀眉一皺,厭惡說道“什麼未來夫君?難道你也強要為我作媒?你明知我最恨此等無聊事。”
他溫言說道“有良偶相伴,總勝過孤獨一生。何況,戰場的寂寞不比平常,最是摧人心志。你雖是英武堅強,卻也需要溫情的撫慰,況且……”
他垂下了眸子,輕輕掙開她的手,續道“西陵男子中也不乏匹配得上你的青年俊秀。”
她回過頭,眸光灼灼的盯着他,說道
“你如此為我打算,但你自己呢?朝中大臣紛紛傳說,十三王爺屢次拒絕貴族仕女的諦親之意,難道你想孤寡一生?”
他望着園中昂然孤立的覆雪蒼松,輕聲道“從我成為監國王爺的那天起,便註定了要一生孤獨,而且……”想起身上所流的血液,以及不可抗拒的命運,他不禁劍眉交鎖。
她望着他深蹙的眉宇,十年前那熱烘烘的情感又湧上心頭,而且,熱度更炙、情意更深。她愛憐的凝視着他的俊容,低柔說道“其實,我……”
“其實這回催你回來,是為了向你引薦一個人。”風靜海卻沒聽見她欲訴的話語,轉向她,面帶微笑的說。
“哦?”她眉一挑,心中卻詫異這特意的安排。他明知她性厭交遊,領兵回朝後總是躲在風府和他談論兵法、切磋武藝,幾乎不和朝中大臣來往。
“莫讓貴客久等了,走吧。”
然後,在風靜海的催促下,她只好離開涼亭,往風府書房走去。
弘文閣中,立着一名身着寶藍衣衫的青年,背向她和風靜海兩人,看不見容貌,只見他手中摺扇搖曳生風,自有一股不凡氣度。
“子介,勞你久等了。”風靜海一踏入弘文閣,便如此說道。
那青年書生轉身向他一揖,說“不敢,十三王爺多禮了。”
“紫瓏,這位便是今年制舉的新科狀元藍子介。”溫文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以後你們兩人同為西陵國的樑柱,要常常往來,互通有無。”
她聽了風靜海的話,不禁皺眉誰要跟這種文弱書生往來切磋!
風靜海續道“子介博覽甚廣,對兵書也頗有研究,紫瓏,以後你就同他一起談論。”
這下她恍然大悟原來是為她撮合來着!秀顏馬上沉了下來。
“哼哼,青年俊秀……原來如此。”她冷笑。
只聽見那新科狀元悠哉的向她問道“久聞紫瓏將軍兵法奇幻,無人能料,不知將軍兵治何典,謀出何書?”
她冷冷說道“我出身市井,打仗全靠天生本事,不勞藍公了費心。夜深露重,請速回府吧。”說完戰袖一揮,背轉過身去,擺明了送客姿態。
受到她如此無視對待,狀元藍子介卻不生氣,只笑眯眯說道“那在下就改日再訪,十三王爺,不才告辭了。”
待貴客走遠后,風靜海才轉向愛徒,輕嘆了一口氣,道“將來同是一殿之臣,何必為難他?”
她盯着他的俊雅面容,緩緩說道“讓我為難的人不是他,而是你。”說完轉身便要走。
“紫瓏,莫走!”見她慍怒而走,他情急之下握住了她的手腕。
“幹什麼?”她挑眉瞟着他。“你若再為那姓藍的書生說一句好話,我再也不踏入此地!”
“唉,好吧。”風靜海輕嘆一聲,知她說得出做得到。“我答允你,只談兵事,不談私事。”
他移步至書架前,從中取出一捲軸,在沉木書桌上攤了開來。圖上畫著縱橫線條,並有硃筆圈點,正是一張西陵地域圖。
“你雖打下乃蠻,但若要吾國長保久安,必將月宛、巴連等邊疆小國一起納入版圖,如此一來,東有滔滔長河,北有地勢險要的紫雲關為屏障……”他修長的手指着地形圖上的紅紫圈點標記,一邊解說道。
她卻是雙手環胸,纖長的身軀倚着牆邊,眼睛凝視着窗外,似是神思遠遊,對他的解說全沒聽入耳中。
他續道“而欲拿下月宛,當先攻下軍陽山……”
“如果你要天下,我可以打下來給你。”低盈的女聲清楚傳入他耳中,倨傲中含着深情。
他聽了猛然一震,手凝滯在半空中,卻沒有轉過身來。
她收回視線,清湛的眼凝視着他修長俊逸的背影,朱唇輕吐
“別說是烏日、月宛這等邊疆小國,你若要整個天下,我可以打下來送到你手上。”
他終於慢慢回過身來,僵硬的說道“你不是為了我打天下,而是為了皇上。”
他素來精明果決,應答如流,但此時她隱含深意的一句話,卻令他手足無措,窒礙難答。
“你錯了。”她截斷他的話,語氣堅決“我做事從不為別人,只為自己。然而,披掛上陣,除了天性好戰之外,卻也是為了一個人。”
她停頓了了下,湛然眸子深凝着他。“不是為了小皇帝,也不是為了西陵國,更不是為了那群威風卻不中用的王族,而是為了——”
“住口!”他怒喝的阻斷了她欲訴出的話語,沉聲說道“你身為武將,就應至死忠於皇上,怎可心存他想!”
此時他的心思翻滾難抑,就連王袍下的身子也微微發顫,只因一個從未想過的念頭——難道紫瓏竟對他有意?
他知她一着迷起來是什麼樣子——全心貫注、不顧一切也要掙到手。當年她為了從他手中取走銀鳶盔,詭計百出,對物尚且如此,何況是對人……
他想至此,心中的不安撲天蓋地而來將帥心中另有所想,隨時可能置國家於不顧,行任性之舉,這是大忌!然而矛盾的是,在洶湧的不安心情中,卻夾雜了一絲說不出的甜蜜。
就在他臉上神色陰晴難定之時,卻聽見她輕笑道“果然,一忤逆小皇帝你就發火,百發百中。”
風靜海聽了,不禁俊容愕然。
她身着戰袍的婀娜身軀走近他,朱唇抿起,笑道“從小到大,從沒見你失態的揚起聲調,看來,我該深感榮幸哪。”
見她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心下暗暗鬆了口氣,強自平衡道“玩笑不要開得太過火,小心讓人聽了去,你我都難逃殺身大禍。”
幸好……她只是調皮想惹怒他,早該想到她性子豪放不馴,不會輕易淪入情愛的深淵。
她一笑,沒有承認也無辯解,眸中的深情溫柔一閃即隱,精光乍起,說“咱倆也該合計一下,該如何取得這片天下了……”
他插了進來“只要一半天下,打下紫雲關即可。”
“一半?”她挑高眉,有些詫異的望着他。
“以你我之能,卻只索一半的天下,就如有雄鷹的利爪,卻只有雀鳥的胃口,豈不可惜?”
他搖頭說道“吾國自先祖皇帝以來,四處征戰、開疆擴土,民已疲憊。而東莞據有河東,已歷十世,境內沃野千里,故只可等其衰敗,不可強與爭鋒。”
“好吧,一半就一半,都聽你的。”她好似上菜場似輕鬆的說道“我是武將,只管打仗,治國是你這種精明細心的人去操心的。”
“不過……”她斜瞅着他,說道
“我十八歲初上戰場時,你將貼身軟甲贈與我,我連續三年打勝仗,你終於肯將銀鳶盔給我,而我若能打下一半的天下,你要給我什麼當作獎賞呢?”
他爽快說道“只要是我給得起的,隨你要求。”
對於真正的人才,他一向慷慨,不管是適才離開的新科狀元還是眼前他看着長大的女子。
她笑說“好,不能反悔!”
“君子一言,如海之深,似石之堅。”他溫沉的嗓音在書房中環繞着,彷彿千年之諾。
“不如咱們擊掌為誓吧。”
啪!啪!啪!她和他面對面的三擊掌。
掌上仍殘餘着她的手溫,他忍不住問道
“紫瓏,你究竟有何願望?”
她自小就精靈古怪,女孩兒家的事物不愛,偏生喜歡他身上的東西。銀鳶盔給了她、青甲戰袍也給了她,現下除了王爺這個身分,他身上已經沒有任何珍貴東西可以給她了。
她朱唇綻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說“現下時機尚未成熟,到時自然會告訴你。”
望着她的笑顏,風靜海心中突然湧起一股不安,不知她要的是什麼……
西陵聖帝歷十三年,紫瓏成功的攻下了軍陽山,此時西陵國的大軍離紫雲關只有數里之遙。
“落日莽蒼映殘土,黃沙空照徵人骨。”她騎馬高踞山頭,眼光緩緩巡視着這片遭戰火蹂躪的大地,輕聲說道“此情此景,風十三,天下也唯有我知你心、知你愁哪。”
她一提手上韁繩,胯下的青驕馬昂首嘶鳴,立即揚蹄奔下了山丘。
呼呼風聲在她頭盔外刮過,幢幢樹影急速的倒掠,駿馬在她的操控之下,在路徑錯綜複雜的林中靈敏的左一拐、右一彎,轉眼便衝出了樹林。
迎面而現的是大軍駐紮的營地和裊裊炊煙,一面紫色大旗正迎風咧咧的飄着。
“將軍!將軍回營了!”站在哨台的小兵遠遠見到她的坐騎,立即大聲的喊着。
這一聲喊,只聽見喀嚓、喀嚓的盔甲磨擦聲如排山倒海般的傳來,所有蹲坐在營火邊的士兵們連忙起身直立,一刻也不敢多耽擱。
“將軍。”一名馬夫走上前去,恭敬的行禮。
她微頷首,足一蹬,輕巧的翻身下馬,將韁繩交到馬夫手上,立即疾步走入帥帳中。
“備筆硯!”
侍僮雙手捧着她的長劍,上前伺候。
“不是備劍,”她啼笑皆非。“是備筆硯。”
“將軍,您要寫字么?”侍僮臉露驚訝之色,紫龍將軍向來懶於書墨,往往召來隨軍的書記口述一遍,今日卻要親手寫書信,相當不尋常。
他雖好奇,卻也不敢多問,趕緊準備了毛筆硯台。
只見她提筆蘸墨,唰唰唰的寫了一行字,迎風晾乾了墨汁,再放放信封,蓋上火漆封印,交給侍僮。
“交代傳驛宮,快馬速送到十三王爺手中。”
侍懂小心翼翼的接了信,心下惴道給十三王爺的快信,一定是緊急軍情哪。
西陵國人人皆知十三王爺是紫龍將軍的啟蒙師,她的一身本事,盡來自這位王族奇才,有軍情要請教尊長,也是想當然爾的。
侍僮捧着那封“緊急軍情”,生怕吹走了信,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的走出了帥帳。
望着侍僮走出帳篷的背影,她綻唇微笑,輕聲說道
“風十三啊風十三,這麼多年來,我心中真正想要的,不是銀鳶盔,亦不是沙場威名,而是你啊。”
她十二歲時在風雪樓與他相遇,初時只見到他的文武全才、精明能幹,然而,這十年間,她看到的是一個為了對死去兄長的承諾,無怨無悔付出的男人。
那些追逐他的西陵貴女們,皆傾心於他俊秀的容貌、崇高的地位、不凡的功績,卻沒看見在那俊雅的外表下,有着最堅毅的心;在那冷淡的言語中,有着縝密的心思。
隨着年歲增長,她逐漸明白,幼時心中那熱呼呼的情感,就是渴望兩心相知的男女之情。
從那刻起,她眼光一直跟着他。在沙場時,她挂念着在宮廷辛勞的他;回朝時,她關心他的一舉一動,她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
她愛他蹙眉的神情,愛他孤高的身影,愛他深沉的心思,愛他——從不訴出的寂寞。
“你說得沒錯,戰場的寂寞不比平常,最是摧人心志。”她輕聲自語,“然而,我只想與你分擔。”
雖然她從小嗜讀兵書史論,從來不屑去翻看風花雪月的彈詞小說,但她心中明白,這就是情愛,如此渴求對方的心與身,這就是情愛。
西陵皇宮。
“十三王爺!有急信!從軍陽山來的急信!”
士兵的喊聲在夜晚的皇宮內迴響着。
紫紗帳內,狹長的眸倏地張開。
他即刻起身披上外袍,長發未系、足未着履,匆匆出了寢房。
“啟稟王爺,是紫龍將軍的快馬傳書!”
士兵一躬身,恭敬的遞上了書信,眼角卻偷瞧着眼前長發披散的清俊男子。
百聞不如一見,十三王爺果然是西陵罕見的美男子啊!
“什麼事這樣緊急,難道前方軍情有變么?”
他蹙眉說道,匆匆展開信箋,就着月光細讀,臉上突然出現古怪神色。
“王爺,要即刻回信么?”見他臉上異色,傳驛兵小心翼翼的問道。
他合上了信,緩緩問道“紫龍將軍如何說?”
“將軍說,等王爺考慮清楚了,她再從軍陽山發兵。”
一定是來信向十三王爺請教兵法戰略的,所以沒有得到迴音將軍不敢輕易發兵。傳驛兵心中如此想着。
見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先下去歇着,我明天一早便交代回信。”
“遵命。”士兵一躬身,退了下去。
風靜海轉身走回房內,腳步顯得有些沉重,似乎心中有着異常難決之事。
進了房內,他將信紙擱在桌上,背負着雙手,面對窗外,陷入沉思。
鋪着綉銀龍紋綢布的桌上,燭火搖曳着,照出了信箋上飛舞不羈的墨跡。
關外馳鷹馬,白雲自在游,與君同一身,此生願足矣。
清涼夜風從走廊吹入,輕盪着房內的紫紗,吹拂他身上的淡紫衣袍,吹亂了他披散在肩上的長發,似難解的情絲,像糾纏的熱戀。
窗外映着皇宮夜色,高懸的月亮灑落了凝立的他一身絕美的銀光,只聽見他幽嘆道
“紫瓏,你這分明是在逼婚啊。”
這晚,他徹夜未眠。
第二天剛破曉,傳驛兵拿了風靜海的回書,立刻上馬出了城門。
經過兩天兩夜的策馬急馳,傳驛士兵終於趕回軍陽山的紫龍軍營中。
他一下馬,便立即走向帥帳。
“稟將軍,十三王爺的回書送到。”士兵躬身,遞上了奔波三百多里的信簡。
“辛苦了,你先下去吧。”她從士兵手上接過書信,擺手說道。
待士兵退下后,她略顯急促的匆匆拆開蓋有銀龍紫印的信封,抽出了淡紫信箋。
軍帳中,燈火下,映出了俊逸的墨跡
如卿所願
她笑了。“有了你的承諾,我得加把勁,儘快攻下紫雲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