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與時俱進的老頭
在外界輿論嘩然的同時，一間陰暗且僅有十平米的小屋內，一位面容冷峻的少年注視面前的屏幕良久，少年的背影如機械般定在轉椅上，而那雙被電腦屏幕映的無神的眼眸，終於還是流下了淚水。
“哎，都結束了。”少年正是左靈，翻閱他的資料，幾乎找不到任何的可取之處，15歲輟學，當過服務員，干過餐廳保潔，本以為生活就此沉落下去，不想一場意外打破了本就不平靜的生活。
他的母親因為一場車禍成為了植物人，高昂的醫藥費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或者說他根本沒有這個能力，直到他遇到了絕地。初入絕地，左靈的表現並不出彩，但當他熟練了操作和玩法后，他的成長只能用驚世駭俗來形容。
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打敗東南區進入前十名的戰隊，一開始許多人覺得這很正常，認為左靈是靠着隊友取勝的，但當比賽視頻流傳到網上的時候，所有質疑的人都悄悄閉上了嘴，畫面上的左靈宛如戰神一般，獨自一人拿着M461和敵人在廢舊的工廠激戰，而他的隊友，早已淘汰半小時有餘。
最後，左靈以一敵四，戴上了當場絕地比賽的王冠，而那也是左靈的成名之戰。從此左靈邀約不斷，各大主播平台，戰隊之間的邀請賽，都將左靈當作香餑餑，而左靈也沒讓他們失望，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彷彿冷血的尖刃時刻緊盯敵人的喉嚨，漸漸的，冷刃成為了左靈的又一個稱呼。
但有一點讓觀眾很不理解，別人都是巴不得自己被深挖和簽約，可左靈偏偏是個怪胎，每次打比賽，必須帶着口罩，而且拒絕與任何主播平台簽約，久而久之，有的人就猜測，左靈會不會是個四五十歲的老大叔，又或者是個被毀容的醜八怪，但誰也不會想到，左靈只是一個剛成年俊朗小伙。
在此期間，左靈的收入也十分可觀，起碼到了大多人都要仰視的高度，但在源源不斷的醫藥費面前，一切都顯得有些蒼白，這使得左靈不得不混跡於各種比賽，但這也讓左靈逐漸感覺到自己的迷失，遊戲，難道真的只為了錢而存在嗎？
“哎”嘆了口氣，左靈將滴滿淚水的鍵盤扣在桌面，好不容易才站起。
推開輕掩的房門，亮麗的燈光讓左靈一時難以適應，緊接着耳邊傳來無盡的喧鬧與鍵盤敲擊聲。
這是一個可以容納上百人上網的小型網吧，從熱鬧程度來看，這會顯然是上網的高峰期，左靈掃了一眼這些沉迷於遊戲的少年，每個人面前的屏幕，都放映着自己在絕地廝殺的場面。
走着走着，左靈突然被兩人的談話吸引，因為話題牽扯到了自己，他很好奇的停了下來。
“胡凱，你說冷刃真的會退出絕地圈嗎？”一個少說一百公斤，頭戴耳機的胖哥問道。
“嗨，這世道誰說的準備呢，萬一是炒作呢？”胖哥身旁的少年不假思索的回到，眼神突然一愣，緊接着哈哈大笑：“哈哈，太他娘爽了，老子在絕命圈呆了快半個鐘頭，一個人影沒見到，居然戴上王冠了。”
胖哥白了他一眼，心裏念叨：“真是二逼與二逼匹配在一起，只不過這個二逼運氣好一點。”
左靈只聽了兩人談話的前半段就很快離開，誠然，現在的人為了成名可以干出許多沒有下線的事，可從左靈從不會幹這種事，他覺得絕地這個遊戲給了他足夠多的回報，他不想褻瀆絕地的名聲，至於那些輿論，隨它去吧。
走到網吧前台，網吧老闆正在目不轉睛的盯着眼前的屏幕，胸前不時傳出連貫的鼠標聲。
這是左靈第一次觀察老闆如此之久，有意思的是，這位老闆是個鬍子白花，不修邊幅的中年人，第一次來的時候左靈也很意外，現在干各行各業的人很多，開網吧的老頭有是有，但從來沒見過玩遊戲玩的不管客戶的老闆，而且是個邋遢至極的老頭。
“老闆，老闆？”
左靈叫了兩句，老頭仍舊忘我的沉迷在自己的世界，左靈很好奇，便走到了老頭側面，等他看到老頭面前的電腦屏幕時，先是一愣，隨後熱血沸騰，什麼叫與時俱進的中老年，這就是啊，尼瑪，會玩絕地的中國老頭，就問你們誰見過！
這是一場死局，蜂毒已經將存活的四人圈圍在一個建有4棟紅樓的空地，老頭手中的SCAR—L僅剩50發子彈，雖然他背上的狙擊槍彈藥富餘，可目前的狀況是剩下的三人明顯都是隊友，使用狙擊槍，很可能傷不到敵人，反而會暴露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將SCAR—L剩下的子彈一梭子打光，但這不得不加上換彈夾的時間，而且祈禱三個人敵人不聚一起。
老頭明顯有些不知所措，蹲在紅樓的二樓已經有五分多鐘的時間，而他的敵人也沉得住氣，竟不主動出擊，只等着老頭現身，三架瞄準鏡同時對準老頭。
一切看似很平靜，可暗流一直在涌動，左靈看了看老頭的放在鼠標的手背，汗水已將鼠標墊滴濕了大半。
“哎，現在的老年人，可真不知道注意身體。”
左靈實在有些看不下去，在老頭絲毫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直接將老頭的轉椅推到一旁，站着接替了老頭的位置。
“靠！”視線離開屏幕一米多遠，老頭先是一愣，隨即爆出粗口，當看到自己的戰場被人接管時，下意識的就要撲上去。
但當他張開的粗手離左靈只有一寸之遙的時候，他又愣住了，不對，應該是傻住了，自己，自己居然戴冠了。
“怎，怎麼會，不，這不可能”
老頭語無倫次，但緊接着他又想到另一個問題，面前這個少年是怎麼做的，以一第三，而且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從他離開電腦視線再到回歸，最多也就十秒鐘吧，這除了扯淡，只能用瘋狂來形容啊。
“老人家，你這雷到關鍵時刻還是挺管用的。”
左靈笑着搓了搓手，實在是因為鼠標被老頭握的有些粘，然後將兜里的網卡遞給老頭說：“退網費。”
“哦。”老頭總算知道左靈是如何取勝的，但這雷可不是說扔就扔的，他是怎麼知道敵人在哪的呢，懷着疑慮老頭接過左靈手中的網卡，放進結算機的時候直接顯示紅色，而電腦中顯示的餘額又讓老頭大跌眼眶。
“1萬多？我去，這人是我家網吧的土豪級顧客？現在居然要退？”
老頭抬頭仔細瞅了瞅左靈，突然想起什麼，問道：“你是每次都去1號包間的客人？”
額，左靈撫了撫額頭，這話聽起來怎麼有點變味啊，但還是很有禮貌的說：“是的，麻煩你給你我清算一下。”
怪不得老頭一時沒認出左靈，實在是左靈每次來都低着個頭，根本不給人看他臉的機會。
“一萬多，全要退？”老頭很不想這麼做，因為這樣的大主顧很少，既然提出退費，代表着以後可能不來他這個小網吧上網消費。
“沒錯，而且是一次性。”左靈笑着說。
“哦，那好吧。”老頭攤着手說道，表示自己很無奈，但在左靈眼裏這個動作很有喜感，就像美國喪屍片的白鬍子老頭，見到一群喪氣向自己衝過來，只能無奈的抱怨“好吧，咬就咬，但是千萬別把我的鬍子給毀了。”
老頭打開桌前的保險柜，一大推零錢擠在裏面，還不算落在地上的。
左靈撿起掉在地上的遞給老頭，老頭又是無奈的表示稱：“你也看到了，現在沒有那麼多錢，再說你帶着這麼多零錢，要不你明天早上來取吧。”
“嗯，也行。”左靈想也沒有就答應，他不着急，也不擔心老頭跑路，開玩笑，為了一萬多連這麼大的網吧都不要，可能嗎？
就在左靈準備離開網吧的時候，老頭突然叫住了他，問道：“小夥子，以後不打算來這裏玩了？”
左靈沒有回頭，揮手道：“放心，要來也是來你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