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謝氏始終保持着樣貌和身材,不管府里進進出出多少人,可言修對她頗有情分,每個月總會分出大部分的時間來她房裏。

言修是個四十齣頭的文臣,襲爵五代,從未降級,可見長寧侯府簡在帝心。言修本身相貌儒雅、文質彬彬,保養得宜的他看起來不過三十齣頭的樣子,頗有一番晉魏風骨,瀟洒倜儻的文士風範,狹長的鳳眼加上略感成熟的八字鬍,讓他多了幾分中年男人的魅力。

謝氏上前接過言修手中的官帽,親自捧着放置到一邊。

言修瞧見言昭華也在,搓着手驅寒氣,走過去等言昭華行了禮,他才笑着扶起了她,說道:「這麽冷的天,不好好歇着,跑來做什麽?這病才剛好。」

比起對兒子言瑞謙的苛刻,言修對其他兒女算是比較寵愛的,將府里諸事交給謝氏打理,也是看在謝氏不苛待子女的分上。

言昭華再次看見自己的父親,心中百感交集,不得不說,她能在謝氏手中平安活到十三四歲,父親功不可沒,因為他對子女的看重,所以謝氏不能也不敢公然對她和謙弟不好,否則謝氏是無法在言家立足的,但過沒幾年,謝氏的根基穩固了,明裡暗裏就開始對她和謙弟出手。而且兩年之後,父親就要從文轉武,離開京城到西北帶兵做監軍去了,謝氏的真面目也就是那個時候顯露出來的。

言昭華扶着言修的手站起來,睽違已久的溫情感動了心肺,親自扶着言修坐下。

這可把言修給驚訝到了,打趣道:「喲,今兒個吹的什麽風,讓你這野性子收起來了?」

「父親說的是哪裏話,我哪裏是野性子了。莫不是母親在您面前這般告我的狀?」

謝氏放好了官帽,走過來就聽見言昭華說這話,伸手就去捏言昭華的臉頰,言修看着她們這樣和睦,心裏也是高興的。

他左右看了看,說道:「拿些吃喝的來,今兒個在勤政殿外站了半天,凍得身子都要僵了。」

謝氏還未說話,就聽言昭華說道:「正好我送了些過來,馬蹄糕和栗子糕,還有一罐子放在銅爐上的薑茶,父親要將就着吃些嗎?」

聽到有熱乎乎的薑茶喝,言修當即點頭,讓人呈上來。

謝氏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遮掩了下來。

言昭華對紅渠招了招手,紅渠便端着東西走過來,按照言昭華的吩咐,將玉質托盤放到桌面上。

言修看着這一套價值不菲的好東西,眼神動了動,抬眼望向言昭華,道:「這是你選的器物?眼光不錯。來來,就用這麒麟獸碗給我盛一碗薑茶來。」

言昭華對紅渠比了個手勢,紅渠就在一旁規規矩矩的倒茶、上點心。

紅渠生得白皙,手上端着紅色的麒麟獸碗時顯得格外柔婉。

言修原本是沒注意到這個丫鬟的存在,直到從她手裏接過茶碗,這才發現這丫鬟手生的不錯,挺美的,喝了一口薑茶,便抬頭看了看她,不是頂頂漂亮的皮相,但勝在年輕有朝氣,這種將熟未熟的身子最是勾人,不由得就多看了兩眼。

紅渠也察覺到言修的目光,一張臉紅得跟什麽似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

這一幕也被一旁的言昭華和謝氏看到了,言昭華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而謝氏的臉色則完全鐵青下來了。

言昭華瞧着謝氏變臉,便知道紅渠這根釘子算是扎進謝氏的心裏了。不怪其他的,要怪就怪父親太過風流,雖然還不至於下流,但只要讓謝氏疑心的話,這種程度也就夠了,既然謝氏要在她身邊安插釘子,那她總要讓這顆釘子發揮她的最大作用,不是嗎?

「今兒個想來跟母親賠罪,總不能什麽都不講究着過來吧。」

就着先前的問題,言昭華回了一句,把言修的注意力從紅渠身上給拉了回來,想起這是哪裏,又聽見這番話,立刻回過頭去看了看謝氏。

謝氏立刻收起變色的臉,走過來說道:「往常我就說咱們華姐兒眼光好、品味好,侯爺還不信,如今可是信了?」

嘴裏雖然說著這些話,但言昭華知道謝氏生氣了,旁人看不出來,不過她和謝氏交手那麽多回,又怎會看不出來?謝氏每回生氣的時候,表面雖然依舊平靜微笑,可呼吸比往常快速許多。

言修點點頭,喝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薑茶,頓覺身上的寒氣都去掉了,暖融融的,舒服極了,又拿起盤子裏的精緻馬蹄糕咬了一口,這馬蹄糕甜而不膩,正是他喜歡的口味,當下便覺得今日大女兒送來的東西樣樣都合胃口。他隨口問道:「你來賠什麽罪?可是哪裏惹你母親不高興了?」

言昭華在言修身旁坐下,略帶撒嬌地說道:「倒不是惹了母親生氣,只是覺得有些對不起妹妹,今兒個妹妹跟我要我綉了四個多月的圍屏,這東西原本是不值錢的,妹妹喜歡給她便是,只不過這東西是我準備下個月送給外祖母做壽禮的,就藏了私心,沒給妹妹,妹妹瞧着有些生氣的樣子,我心裏就過意不去了。」

言修聽到這裏也了解了事情原委,說道:「原來是這樣,多大的事兒,你繡的東西是你的孝心,不給她也沒什麽錯,不值當你如此小題大做。」

謝氏看着言昭華,此時此刻,真是恨極了她,下午的時候,寧姐兒就來找過她,跟她說了想要言昭華繡的圍屏一事,原本她還想這兩日尋個什麽法子,讓言昭華將那東西主動送過來,沒想到她現在居然跟侯爺說了這事,明着打斷了她的後招。

倒不是她覺得那圍屏做壽禮有多好,比她繡得好的東西多得是,只要肯出錢,什麽樣的東西沒有,主要就是這口氣不順,言昭華是謝薇的女兒,在長寧侯府她是嫡長女,在定國公府,她又是嫡親外孫女,不說在兩個府邸之中的地位如何,她的身分就是擺在那裏。

言昭華從小養在她眼皮子底下,向來很聽話,只要她開口說的話,言昭華就沒有不聽的,同樣的,只要她開口跟言昭華要那幅綉品,她斷沒有不給的道理,可今日這小妮子卻一再的觸動她的逆鱗,先是帶了個花枝招展的紅渠過來,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居然入了侯爺的眼,如今又說了這番話,她感覺得到這妮子正想從她的手掌心裏溜掉,如此煎熬之下,她豈會覺得順心?

「是啊,我先前也和她說了,不過就是些小事,偏她較真,非要過來道歉,也不知是不是成心來氣我的。」謝氏美眸一轉,對言修說道:「寧姐兒之前就說要綉一幅東西給母親,只是前些日子練騎射時扭了手腕子,拿不得久針,眼看着一腔孝心就要泡湯,偶然瞧見華姐兒房裏綉了一幅好的,才跟華姐兒提一提,原也就是一說,是華姐兒太敏感了,還特意過來道歉,其實完全沒必要。」

言修吃得開懷,聽了謝氏的話之後,就對言昭華說道:「聽到沒有,你母親不和你計較,你也別放在心上了,寧姐兒那兒也不必擔心,我另給她尋好東西送禮便是了。」

言昭華要的就是言修這句話,這也是她今日來的目的,特意選在這個時候過來,就是算準了言修大概這個時候回來,言昭寧既然已經對她的東西動了心思,並鎩羽而歸,按照她的性格,一定會來跟謝氏哭訴,到時候謝氏必定要她將東西拿出來給言昭寧,讓自己陷入兩難,所以她乾脆自己找上門來,將這件事給揭過去,直接斷了謝氏和言昭寧的心思,至於紅渠……不過是順帶罷了。

言昭華站起身來,對言修規規矩矩的福了福身子,又對謝氏說道:「我來又不是來告狀的,說我小題大做,你們才是大驚小怪呢,就不許我藉着道歉的名,過來瞧瞧母親嗎?」笑着看了謝氏一眼,走過去,對謝氏也行了個禮,道:「今日我可是誠心過來的,母親不許懷疑我的誠意,這些東西都是給母親準備的,如今卻被父親吃下肚了,母親要怪就怪父親好了,可別把過錯算在我身上。」

半真半假的說了這些,惹得言修失笑,言昭華便低頭告退了。

紅渠收拾了東西,也跟在言昭華身後走了,走到門邊時,還忍不住輕側過頭,將屏風後那風流倜儻的男子影像記入了心中。

言昭華離開之後,言修就自由許多,除了外衫就直接躺到在一旁的羅漢床上。

謝氏伺候他靠在軟墊之上,站到他的身後給他按摩,若有所思的對閉目養神的言修說道:「不知侯爺可有感覺到,華姐兒病了一回後,整個人似乎變懂事了許多。」

言修沒有睜眼,張口回道:「變懂事了還不好?小孩子總要長大的,她今年都十二了,要是再不懂事,過兩年該議親的時候就麻煩了,你平日裏也多教教她,到底是長寧侯府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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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女掌中饋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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