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言昭華對裴宣的身體倒是不怎麽擔心，上回她和他一起下過兔兒山，雖然沒有和他一起爬上去，但他既然出現在半山腰上，總不會是範文籌背他上去的吧？既然能爬那麽高的山，身子就算底子差些，應該也沒有外界說的那麽嚴重。
之前言昭華是沒什麽感覺，如今聽了姑娘們的討論才想起來，裴宣的年紀似乎真的不小了，到他這個年紀還不娶妻，在外界看來，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也怪不得旁人要懷疑他的身體好不好了。不過，他再怎麽樣也是個男人，天下就沒有不偷腥的男人，就是言修也沒逃得過美人關，府里那些姨娘可不是納回來看的。
至於真實情況，誰知道呢，說不定裴宣雖然沒有娶妻，可府里的通房侍妾已經一籮筐了呢。
言昭華想到這裏，不禁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可只笑了一會兒，她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顧氏派人來喊她去亭子裏說話，而亭子裏的恭王妃似乎正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
【第三十九章恭王妃的青睞】
顧氏和恭王妃說著近來府里發生的一些趣事，顧氏是恭王妃的侄女，平日裏不常相聚，但出嫁前兩人的關係還算不錯，此時相聚，自然有說不完的話題。
恭王妃不喜逢迎拍馬之人，倒是對那種實實在在的很願意交談，只是難免有些身分地位較高的夫人湊上來說話，顧氏也不能駁了人家的臉面，就好像眼前這個康泰郡主，仗着身分，三句話不離自己的女兒，一副急於讓恭王妃認可的樣子。
恭王妃涵養不錯，跟她寒暄了幾句，「我瞧着姑娘們都很不錯，園子裏百花齊放，個個青春正茂，比花兒還好看，想起我們那時候也有過這樣無憂的時光，真是懷念啊。」
康泰郡主也跟着附和道：「王妃說的是，這個年紀正是無憂無慮的最好年華，說實在的，我這個閨女哪兒都好，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知書達禮、蕙質蘭心，相貌也還過得去，哎喲，只要一想到將來要把她嫁出去，我就捨不得呢。」說著，又把話題扯到她身後那一臉嬌羞的女兒身上去。
顧氏不能阻止她說話，倒是恭王妃的目光很給面子的看了幾眼康泰郡主身後的女孩兒，纖纖弱質的模樣，巴掌大的臉，顴骨有些高，下巴卻是尖尖的，這樣的相貌，在尋常人眼中興許還算是個小家碧玉，可在恭王妃眼中倒是有些不夠看了。
不是說恭王妃就喜歡漂亮的姑娘，但至少也要看着舒服、合眼緣才行，可總不能對着人家的娘說你女兒太丑了，我看不上。
恭王妃選擇繼續岔開話題，對顧氏問了一句，「對了，聽說府上大姑奶奶有個姑娘留下，是個頂頂聰明伶俐的，國公夫人都不只誇讚了幾回，不知今日來了沒有？」
顧氏知道恭王妃是想岔開話題，話語中那「府上大姑奶奶」指的便是謝薇了。而謝薇的女兒只有那麽一個，當即點頭道：「王妃說的是華姐兒吧，來了來了，就在那園子裏和姑娘們玩對詩呢。」
康泰郡主也順着顧氏指的方向看去，對恭王妃當著她們娘兒倆的面提起其他人家的姑娘之事感覺有點不悅，可對方畢竟是恭王妃，她就是不悅也不能說什麽，只能裝裝大度，看顧氏能指出個什麽花兒來。
園子裏的姑娘們正在對詩，成績好的都在前頭，最前面的就是謝馨柔和首輔家的孫女兒張瑩瑩，兩人才色雙絕，遙遙領先其他女孩兒。
見顧氏派出的人去到了隊伍後方，康泰郡主忍不住冷笑了一聲，轉頭對亭中眾人說道：「看來傳說也不盡真實，我道傳聞頂頂聰明的該是個有才學的，不想竟是倒數，不是我說，若我們家楚楚上去，不說比過謝家大姑娘和張首輔家的姑娘，至少也能在前列的。」
恭王妃和顧氏對視了一眼，沒說什麽，其他夫人雖然覺得康泰郡主這種對比方法很沒格調，卻也不願因為這個和她爭執。
不一會兒的功夫，丫鬟就從姑娘堆里喊出了一個貌美花仙子出來。
言昭華今日穿着一身乳雲紗對襟收腰長衫，十分素雅，鬢角戴着一朵珍珠做成的花，身上就再無其他配飾，衣襟前端縫着一塊四方的麻布片，讓人一看就知道她還在孝期，儘管打扮並不華麗，但這張臉一露出來，就是再樸素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言昭華心裏忐忑的來到了亭子裏，見過了諸位夫人，就被顧氏拉着到恭王妃面前。
恭王妃上下打量一番，由衷的稱讚，「真是漂亮啊。」
言昭華大着膽子抬眼看了看恭王妃，果然和她猜的不錯，裴宣的容貌更像恭王妃一些，想起裴宣，言昭華倒是不那麽害怕了，居然對恭王妃回了一句，「不及王妃萬一。」
這話要是其他人說，恭王妃可能還不信，但是從這樣一個羞怯怯的小姑娘口中說出來，恭王妃意外的同時也感到十分欣喜，看了顧氏一眼，不禁笑了起來。
顧氏也橫了言昭華一眼，拍着她的手背，道：「你這孩子，盡說實話。」
這一句，可把恭王妃給逗得更開懷了，像是少女時那般，拍打了顧氏的胳膊一下，而後才說道：「小孩子亂說，你還跟着起鬨。」
顧氏沒想到，她調節了半天的氣氛，居然比不上言昭華這一句話的功效，亭子裏當即就熱鬧起來，有些夫人也跟着附和，說了一些恭王妃當年的雅事。
言昭華才知道，原來恭王妃年輕時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引無數才子文豪爭相作詩稱讚，當年也是京城裏數一數二的風光人物，後來她嫁給了恭王，才慢慢的深居簡出。
恭王妃性格本就跳脫，如今聽人提起當年的舊事，不由感慨萬千，對言昭華更是另眼相看，從顧氏那裏將她拉到身邊坐下，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
言昭華雖然坐在恭王妃身旁，可心情卻不是那麽一回事，其他人雖然沒說什麽，但康泰郡主和她女兒不時瞪過來的眼神就令她頭皮發麻了。
恭王妃情緒很好，又問了言昭華一些生活上的事情，言昭華對這位美貌又毫無架子的恭王妃很是尊敬，覺得她比裴宣好相處多了，不過也因為她和裴宣模樣生得有些相似的緣故。
言昭華在裴宣面前從不感到害怕，總是有什麽就說什麽，從來不遮掩，更不怕得罪他，而今，因為相貌的原因，對恭王妃也少了些懼怕，恭王妃問她話，她都能流暢的回答出來，偶爾還能夾雜一些恰到好處的笑料，再加上旁邊的夫人們有意捧着恭王妃，一來二去，竟讓恭王妃笑得眼角起了褶子，一時間，氣氛好得不得了，連園子裏對詩的姑娘們都不禁好奇的看了過來。
康泰郡主也想插話，便在座位上對言昭華招了招手，說道：「這就是言侯家的姑娘吧，果然生得美貌，過來給我好好瞧瞧。」
亭子裏的說話聲音突然就歇了下來，言昭華看了顧氏和恭王妃一眼，恭王妃拍拍她的手背，道：「這是康泰郡主，她身旁坐着的是榮華縣主，郡主要瞧瞧你，你便過去給她瞧瞧吧。」
言昭華認識這位，上一世雖然沒有交集，但康泰郡主的名聲還是有所耳聞的，不是個好對付的，如今看她臉色，言昭華就知道，定是自己礙着她的眼和事了。康泰郡主定然是想把榮華縣主說給裴宣做媳婦兒，可偏偏恭王妃沒看上，就拉着自己一個勁兒說話，康泰郡主發作不了恭王妃，便想在她的身上尋點不痛快來了。
言昭華提着裙擺來到康泰郡主面前，給她行禮，康泰郡主擺譜似的點點頭，用審視的目光將言昭華上下打量了一遍，在外表上，言昭華是挑不出什麽缺點來的，若說言昭華長得不好，那可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了，放眼整個京城，能和言昭華這副長相媲美的還真挑不出幾個來。
既然外在挑不出毛病，康泰郡主只好從內在入手，指了指園子的方向，對言昭華道：「模樣生得倒是很好，就是這學問似乎不太好的樣子，怎麽姑娘們作詩，你不往前挪挪呢？」
康泰郡主這句話，在滿亭子的夫人們聽來，算是沒有氣量的說法了，不過大家也都能明白她的感受，自己拚了命推薦自家姑娘好半天，恭王妃都沒放幾眼在她家姑娘身上，可長寧侯府的小姑娘一來，恭王妃就喜歡得跟什麽似的，也難怪康泰郡主受不了，要出言刺這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