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人翹首以盼是什麽東宮的大禮,許榮祿揭曉,「太子殿下早有吩咐,此彩頭一早便已定下,今日是元宵佳節,諸位得此號牌,實屬有緣,東宮出一艘皇室的七寶燈船,由宮中三品樂師坐鎮,有歌舞、美酒、佳肴,游禮江至護城河,賞兩岸花燈璀璨。另有太子和太子妃親手制定的花牌,可入太子府覲見,如此,還請三位小姐登船。」
言昭華聽了這份「大禮」覺得有些哭笑不得,抬頭看向三樓她們所在的雅間位置,紗簾後,姑娘們翹首以盼,紛紛對許榮祿說的這份禮感到羨慕,倒不是羨慕言昭華她們坐皇家七寶燈船游禮江,而是羨慕能夠得到可入太子府覲見的花牌……
可言昭華真的很想說一句,她覺得這份大禮在她看來,着實沒什麽吸引力,還不如給點金銀打發了呢。
【第五十七章乘船共賞岸上燈】
言昭華站在燈火輝煌的甲板上,感覺自己真的有點傻,好端端的干麽來坐船呀!但被領入船艙之後,言昭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不僅亮如白晝,船艙內滿是各式各樣的花燈,花燈全都被簇在花團之中,各種開得正好的花躍然於眼前,走入船艙就彷佛走入了另一個世界似的,美得教人不捨得眨眼睛。
言昭華被眼前這一幕驚得用雙手捂住嘴,生怕自己沒出息的叫出聲來,忽然間,她想看一看周圍的人是不是和她一樣的反應,沒想到她一轉頭,原本站在她身旁的兩個小姑娘居然不在了,船艙內只有兩個低眉順眼的丫鬟。
許榮祿在外一揮拂塵,兩個丫鬟也退出了艙外,偌大的絕美船艙內,就只剩下言昭華一個人。
正當言昭華轉身要追出去問個清楚,卻被身後一道聲音給喊住了,「別喊了,她們都退下了。」
這聲音……言昭華僵硬的回過頭去,就看見裴宣手提一隻酒壺兩隻酒杯,倚靠在船艙那頭的門邊上,他身後就是緩緩變幻的夜空,這個時候能感覺得出來,船身已經稍微動了起來。
言昭華還是沒辦法消化眼前的場景,驚愕的看着那不停走近的男人,直到他來到自己面前,並自然而然低頭在她唇瓣上輕啄了一口,言昭華才反應過來。
她眨着眼睛,難以置信地道:「怎、怎麽會是你?你怎麽會在這兒?你、你不是應該……」
一連串的問題侵襲着言昭華的思緒,她怎麽也不敢相信,這個應該在宮中赴宴的人,會出現在這裏。
「我想見你,想得都快發瘋了,沒有其他辦法,只能這樣了。」裴宣一手拿着酒壺、酒杯,一手摟住了言昭華,額頭與她相抵,在這個私密的空間裏,他可以完全不用顧及其他,動作完全隨心。
言昭華不想掙扎,耳中聽着他說話,早就被感動得一塌糊塗,雖然還不太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她隱約知道,今晚她經歷的事情,應該是裴宣費心的結果。
她太想他了,從前他幾天就來看她一回,她早就習慣那種頻率,這段日子,言修增加了長寧侯府的守衛,裴宣沒法子像從前一樣隨心所欲的出入,使得他們這段時間無法見面,讓她連作夢都想被他抱在懷裏。
裴宣感覺懷中人兒的緊緊依偎,不由得感嘆,只有在抱着她的時候,才感覺自己擁有了全世界,聞着她身上的馨香,只覺得勝過世上任何一種精心調製的香味,這種香,噬人心魂、深入骨髓,一日不見便思之如狂。
兩人緊緊擁抱了一會兒,裴宣才在言昭華耳旁道:「船上沒有地龍,過來喝一杯,暖暖身子。禮江的夜景不錯,難得我花了這麽大心思,你總得賞光看看吧。」
言昭華從裴宣的懷抱中抬頭,四周環視一圈後,問道:「這到底怎麽回事?其他兩個姑娘呢?」
裴宣牽着言昭華的手,坐到臨窗的一處軟榻上,榻上放着一張卷耳草紋的矮桌,桌面上擺放着各色佳肴,品種豐富,倒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這些東西全都是裴宣帶言昭華偷偷上街的時候,言昭華嚐過說好吃的。
言昭華坐下後,裴宣才向她說明,「哪裏有什麽其他姑娘,從頭到尾我都是為了你一個姑娘,她們兩個全都是太子的人,算是幫忙來的。」
言昭華聽得雲裏霧裏,還是不懂,「可、可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來這詩會呢?」
要知道,她今日的計畫裏可沒有這詩會,一切都是臨時起意,若不是遇見了譚孝之和張德川,她們估計現在還在長安街上轉悠呢。
裴宣將兩隻杯子放好,對言昭華遞去一抹得意的眼神,將酒杯送到言昭華面前,「乾一杯,我告訴你。」
言昭華低頭看着面前那澄澈透黃的酒水,沒伸手接過去,而是低頭聞了聞,那樣子像極了被餵食時候的小動物,看得裴宣心頭一酥。
「桂花米酒,加了一點羊乳,你喝喝看,味道很不錯的。」
低頭輕嗅了嗅,言昭華鼻間果然聞見一股桂花味,就着裴宣的手淺淺的沾了沾唇,然後伸出小舌添了一下唇瓣。
這樣的誘惑,在裴宣看來哪裏受得了,心頭一轉,收回了酒杯,對言昭華道:「味道不錯吧?還喝嗎?」
言昭華只覺得唇邊甜甜的,但怎麽也抵不過心裏的甜,自然點了點頭,輕聲回了句,「喝。」說完便伸手要去拿,卻被裴宣給避開了。
言昭華訝然的看着他,只見裴宣從自己的位置來到言昭華身旁,在言昭華大眼睛的注視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一點不給言昭華留,就在她要抗議的時候,裴宣便壓了過來……
久違的思念化作纏綿,船艙內的溫度一下子就高了起來,言昭華四肢發軟的同時也覺得身子發熱,身上像是要着火一般。這可比待在滿是地龍的房裏要暖和多了,迷迷糊糊間,她這般想着。
裴宣也是欲罷不能,緊緊摟着他思之若狂的女人,發狠欺負着,手情不自禁地自她衣襟探入,卻只在腰間停留,厚厚的棉衣之下是柔得發膩的纖細腰肢,他不自覺地將大掌收緊,竭力控制住想要繼續下去的衝動,半晌過後,兩人才氣喘吁吁的分開。
裴宣喘着粗氣,居高臨下,靜靜凝視着心中的寶貝,這種脂粉仗打得人心癢難耐,瞧着她歪在迎枕上的羸弱模樣,他得用盡所有理智才能讓自己從她身上退開。
裴宣來到軟榻旁的窗前,將兩扇雕花木窗往兩旁滑開,船艙外,星空如罩着黑幕,如一家家的燈火映照在天際,雖然看不見月亮,但江面上卻是不暗,在夜風中,江水波光粼粼,彷佛有一種世外桃源般的寂靜。
「我知道你們今天會上街玩,就算沒有張德川他們,我也有辦法教人引你去詩會,並且絕對不會讓人懷疑。」裴宣一邊說著,一邊將矮桌搬到一旁,摟着言昭華半躺在軟榻之上,船窗是經過特別設計的,躺下之後,正好可以看見窗外的美景。
言昭華耳朵發熱,心頭也燙得厲害,側頭看了一眼說話說得輕描淡寫的裴宣,儘管他說的很簡單,但她卻知道,這件事他一定費了很多很多心思,下意識就將手臂伸直,抱住了他,讓自己更貼近他。
言昭華輕聲感慨,「從來沒有人為我這樣費心,你再繼續對我好,今後你只怕就真的別想找其他女人了。」
因為在乎他,所以才絕對容不下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裴宣失笑道:「你可真是煞風景!有了你,我還要其他女人做什麽?我早跟你說過了,人之所以是人,不是動物,就因為人有感情、有主見,若是一點誘惑就受不住,繼而背叛愛人,那這樣的人也不值得你愛。」
言昭華入迷的看着他,裴宣見她這樣,不禁伸手在她翹鼻上颳了刮,而後寵溺的將她的肩頭摟得更緊。
他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會為一個女人做到這種地步,他策劃了十多天,從年初一就開始,一直到今天才算策劃完全。
這種事情,要是早兩年有人和他說,他一定會笑那人瘋了,他裴宣怎麽可能對一個女人這樣珍惜、這麽熱情?
可自從言昭華點頭答應他的那一刻起,裴宣就覺得自己的命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只要能讓眼前這個女人高興,無論讓他做什麽都可以,別說是費盡周折見一面,與她這般溫存,就算只是博她一笑,他費這麽大功夫都是甘之如飴。
什麽叫拱手河山討她歡,裴宣以前不懂那些帝王的心思,心想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大好江山呢?可當事情真正降臨到自己身上的時候,他就覺得再正常不過了。
言昭華枕在他的胸膛之上,耳中聽着他穩健有力的心跳,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美妙。不是因為她置身美妙的環境、看見美妙的美景,而是因為一種叫做「被珍惜」的現象,她能從裴宣身上感受到他的愛,更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