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說完這句話之後,言昭華就拉着謝馨元和胳膊有些受傷的謝馨悅跟着婆子往擎蒼院走去。
擎蒼院裏通傳之後,就讓婆子們把龔如泉押到了院子裏。柳氏和顧氏都在,出門站到廊下,言昭華等姑娘們去廊下與她們匯合,行禮。
「怎麼了,這是?怎麼把他給押過來了?」
謝馨元扯着謝馨悅上前告狀,指着謝馨悅受傷的手肘說道:「我們在湖心亭里玩兒,他就突然跑了過去,嚇了我和悅姐兒一跳,悅姐兒都摔了,手肘蹭壞了好大一塊皮。」
顧氏讓謝馨悅過去給她看看傷口,果然手遮的下面,衣服上都染了些血,趕忙喚來嬤嬤:「帶姑娘下去包紮,別碰着水。」
謝馨悅就被嬤嬤帶了進去。顧氏看了看其他三個姑娘,見她們都沒什麼事,又看見龔如泉臉色漲紅,給婆子押着,雙腿卻不自然的夾在一起,問道:「他那是怎麼了?」
謝馨元回道:「他,他自找的。想打寧姐兒,給,給寧姐兒踢的。」
踢在了那種地方……柳氏和顧氏對看一眼,言昭華上前說道:
「外祖母,我從前就說過,外男不能留在內院,就算他是龔姨娘的弟弟又如何,今日外祖母和舅母都在,就算外祖父說我多管閑事,這件事我也覺得我要再管一次了。」
院子裏正熱鬧,龔姨娘就過來了,言昭華看着她焦急的神態,果然又一次印證了,龔氏對龔如泉的感情,絕對不是一個姐姐對弟弟的感情,婆子不過去傳了個話,說龔如泉給帶到擎蒼院來了,她居然連居家衣裳都不換,拖拉着一雙室內穿的繡花鞋救過來了,按照規矩,妾侍來主母院裏,首要的一條就是衣冠整齊,在擔心龔如泉的安危上面,龔氏將身為妾侍最基本的規則都忘記了。
「哎喲喲,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快放開,快放開他!」
龔姨娘看見龔如泉受苦,心疼的不得了,上前就去拉扯婆子的手,將龔如泉護到身邊,看他面色尷尬,雙腿間不住扭動,龔姨娘變了表情,問道:
「怎麼了,這是?這些狗奴才還敢對你動手?誰打的你?」
說著就想幫龔如泉看看,龔如泉這把年紀了,哪裏就能叫龔氏碰到,不耐煩的推開了龔氏,說道:「哎呀,還能是誰,不就是言昭寧嗎?你的好外孫女。」
龔氏臉色又是一變,這才看見廊下站着的柳氏她們,她掃了一眼略微有點愧疚的言昭寧,來到柳氏面前,給柳氏行禮:
「老夫人,這泉兒又怎麼惹着您了,您這三天兩頭就尋我們姐弟的晦氣,這是做什麼呀!泉兒可是國公親自許可在府里行走的,老夫人若是有什麼不滿意,當可直接與國公說去,何必私下裏這樣折騰呢?」
龔氏對柳氏說的這些話,就有點不客氣了,柳氏睨視着她,冷道:
「曾幾何時,我在府里居然連折騰的權利都沒有了?」
見柳氏表情冷硬,龔氏到底沒敢太過放肆,折中一笑:「不是,我就覺得老夫人要是看我或者泉哥兒不順眼,直接跟國公說了便是,何必做這種手腳,勞師動眾呢。只要國公說一句,我姓龔的一句話都不會多言,收拾包袱就走。」
柳氏見她三句話不離國公,用謝國章來壓她,正要發怒,卻被言昭華截斷了話頭,對龔氏說道:
「龔姨娘,你張口閉口就是國公,怎的這府中只有國公的話你要聽,國公夫人的話就不用聽了,是嗎?敢問你是什麼人?一個玩意兒樣的物件兒罷了,還真把自己當個人了?你信不信,國公夫人若是現在把你打出去,國公回來,照樣不能說什麼?」
言昭華從迴廊的台階緩緩走下,自帶一股懾人的氣場,龔姨娘竟不知,這個從前總是笑眯眯的柔弱小姑娘,如今居然已經生根躥高,再不是從前那個可以任人欺負的小可憐了。
只恨謝嵐死的早,要不然哪裏還有你這丫頭說話得意的份!龔氏暗自咬牙,目光卻是瞥了一眼柳氏,她當然不會忘記,謝嵐的死,和柳氏脫不開干係!她一直就在等機會,總要讓柳氏付出代價才行。而國公謝國章就是她手裏的籌碼,只要控制住了謝國章,柳氏就有的氣受!
「哼,言大小姐好大的本事,居然能到謝家來當家做主來了。」這是諷刺言昭華插手謝家的事情。
言昭華今非昔比,自然不會怕她,勾唇笑道:「說句公道話而已,龔姨娘別把自己心裏的願望加到別人身上,就好像別人也和你一樣,迫不及待的想要擠掉主母,當家做主似的。」
「你……」
龔姨娘被言昭華的話說的啞口無言,言昭華不等她反駁,接著說道:
「我說的公道話,不管去什麼地方,不管誰來聽,都是一個道理,國公就算允了你弟弟在府里行走,可是允他喝的醉醺醺,在府里行走嗎?我記得謝家的家規里就有一條,若無宴席,禁止白日飲酒,這規矩定了自然就是要遵守的,哪裏能因為他是龔姨娘的弟弟就罔顧這規矩呢?更別說,他還要再加上一條,白日飲酒,醉酒闖入女眷所在花園,意圖驚嚇女眷。這兩樁罪名,就是國公回來,也得要給個明確的處置方法出來吧,總不能府里的規矩為了龔姨娘姐弟破了,這今後要府里其他人如何遵守啊?外祖母,您說,我說的對是不對?」
「對!謝家的確有這麼一條規矩,龔氏你也是國公府的老人兒了,就連一個外姓的姑娘都知道的事情,你怎的就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怎的又沒有告知你那弟弟?國公允他在府內行走已經是對你的厚愛,可你卻恃寵而驕,慣得弟弟沒有分寸,三番兩次壞了規矩,我若不懲治,今後還如何管家?」
柳氏自然是站在言昭華那一邊說話的,就算龔如泉沒犯錯,她都不會放過他,何況經由言昭華提醒,她才發現龔如泉確實有問題。
「來人吶,給我綁起來,重打三十大板。」
柳氏一點不含糊,對桂嬤嬤這般下命令道,桂嬤嬤自然遵命,喊了人來,就要去綁龔如泉,龔氏見狀,哪裏能放手,把龔如泉護在身後,大聲叫道:
「誰敢!只要有我在一日,誰都別想動他!紅參,紅參還愣着幹什麼?去請國公,請國公過來,有人要在這裏殺人害命了,她是要了我的命啊!去告訴國公,我就要給打死在這裏了!」
這回龔氏學聰明了,讓紅參在擎蒼院外面等着,她這一招呼,紅參可不就能刺溜跑去跟謝國章告狀了嘛。
柳氏本來就不怕謝國章,只是懶得和他計較,可這不代表,她就能容忍龔氏在她頭上撒潑,一個眼神,桂嬤嬤就喊來了四五個高壯的婆子,一人押住了龔氏不讓她插手,另外四個,將龔如泉手腳抬起,綁到了刑台之上,兩人按住他的背和腳,兩人一人一根棍子,所有動作一氣呵成,上下輪流打了起來,一時間,龔氏的尖叫聲,龔如泉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傳遍了整個擎蒼院。
言昭華看了一眼柳氏,總覺得今日處置起龔如泉來,柳氏特別乾脆,以前多少都會給龔姨娘一點點面子,就是要打,也會先把道理說明白了再打,可是今天……從龔如泉喝醉酒去湖心亭鬧事開始,言昭華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總覺得有些什麼事情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開展着。
謝國章聽紅參說柳氏要打龔氏,放下美婢剛端來的美酒就趕了過來。
垂花門前怒吼一聲,擎蒼院裏的人就聽到了,知道國公來了,桂嬤嬤來到柳氏身邊,對柳氏請示兩句:「老夫人,還繼續打嗎?國公來了。」
柳氏面不改色,心不跳,冷聲說道:「繼續打!不許停!」
有了柳氏的命令,桂嬤嬤還猶豫什麼,一個手令下去,打人的婆子看見了,打的更加大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