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劉成本來就不怕龔姨娘,自家主母和這麼個騷/狐狸鬥了半輩子,早就恨她入骨了,就算沒有言昭華介入,老夫人都會明裡暗裏尋點事情來,更別說今次還給表小姐抓住了這麼兩個不敬的大罪名,要是劉成這個時候慫了,他可真就白做了這麼多年的大總管。
當即一揮手臂,不理會龔姨娘的制止動作,他身後這些護院,全都是跟着他很多年的,對柳氏很是忠心,既然有了老夫人最寵的表小姐和大總管作保,他們還有什麼好忌諱的,當即該幹什麼幹什麼,言昭寧的院子裏立刻就嗷嗷的熱鬧起來。
龔如泉被打了二十巴掌,給抽的跟豬頭似的,鼻血恆流,牙齒掉了兩顆,其他人更是慘不忍睹,言昭寧躲在門后,看着院子裏這修羅場似的樣子,心裏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想起自己當初算計言昭華的事情,若是言昭華真的和她計較起來,沒準兒她的下場比這些人還要慘。這個女人簡直太可怕了,以為她不言不語的好欺負,可誰知道一旦動起來就跟個失了控的野獸似的,見人就咬,並且不咬到鮮血淋漓絕絕不肯罷休!
龔姨娘看着龔如泉的豬頭臉,心疼的都快抽過去了,可到底還有理智殘留,沒真的撲上去撕咬言昭華。
劉成站在言昭華身旁,與她一同看着院子裏這哀嚎一片的慘況,院子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奴婢,探頭看着,全都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所有人的刑罰全都打完之後,言昭華好整以暇的從袖子裏抽出一塊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不以為意的來到龔姨娘身前,說道:
「姨娘,人已經打完了,請問您是要我現在去國公和老夫人那裏,還是等會兒再去?」
龔姨娘身邊的人可以隨便打,但龔姨娘卻不行,她是姨娘,可身上有誥命,言昭華動不得,不過打不了她沒事兒,打臉也一樣。
龔姨娘現在多想撲上去撕了言昭華那張善良無害的小臉蛋,咬牙切齒的說道:「現在就去!我要你為今日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言昭華哪裏會懼怕她,居然還能勾唇一笑,對龔姨娘比了個‘請’的手勢,這是半點都不給龔姨娘留餘地的意思了。龔姨娘又暗自含了一口老血,本來還想着言昭華人也打了,氣也出了,是不敢跟着她去國公和老夫人面前的,畢竟她只是表小姐,插手管了國公府的事情,她自己也有錯,可龔姨娘哪裏想到,這丫頭是個愣頭青,似乎在她的眼裏就沒有‘害怕’這個意思,這個時候,居然還敢和她繼續鬧下去,龔姨娘都有些搞不懂這姑娘是什麼意思了。
若不是柳氏背地裏指使她這麼做的話,這丫頭又是憑什麼這般有底氣?
不相信自己這麼多年的道行,鬥不過一個小姑娘,龔姨娘難得撿起了這些年早就拋棄的‘衝動’,梗着脖子和言昭華對上了,甩開袖子便在劉成和一干護院的注視之下走出了院子,往主院走去。
言昭華也要緊隨而去,卻被劉成喊住了,說道:
「表小姐,這回咱們可是替你做事的,您可別最後關頭把我們賣了啊。」
主子們過招,頂多傷個和氣,可對他們這些下人就不一樣了,總有一天會被主子清算的。言昭華知道劉成的意思,鄭重的對他點了點頭,說道:「有我在,動不了你們一根手指頭!你替我去買些酒水犒勞大伙兒,回頭我讓染香給你結算。」
不管怎麼說,言昭華知道,今日這事兒能壓着龔姨娘一頭,劉成他們的幫忙少不得,遂這般吩咐,劉成有了言昭華這句話也就放心了,雖說這小姐年紀不大,但這麼多年相處下來,劉成也算是看出來了,表小姐看起來柔弱可欺,可最後真正能欺負她的又有幾個還在?和她叮囑,不過是想最後賣個人情,並不是怕她把鍋子甩給他們的意思。
言昭華毫不含糊,跟在龔姨娘身後,來到了擎蒼院,她身邊的一個婆子,早就在半途轉去了國公的書房,便是要把謝國章也請到場的意思,言昭華看見了,並沒有阻撓,染香倒是想追過去攔着,卻被言昭華喊住了,只聽言昭華對有些着急的染香說道:
「她不怕把事情鬧大,咱們怕什麼?」
染香和青竹對視一眼,青竹對染香搖了搖頭,意思是說,別管了,小姐肯定有對策的。染香見了也不禁點點頭,的確是的,她家小姐就從來不會打沒有準備的仗。
只可惜,這回染香和青竹似乎有點想錯了。
言昭華和龔姨娘全都跪在擎蒼院的花廳之中,廳里伺候的人全都被遣了出去,只有柳氏,顧氏、桂嬤嬤,還有一個謝國章在場,龔姨娘和言昭華都跪在中間,一副苦主和被告的樣子,龔姨娘哭的肝腸寸斷,對着謝國章‘陳述案情’。
「泉哥兒是奴婢的親弟弟,國公疼奴婢,特許讓他入府來照應着,這些年在府里也沒出過什麼亂子,一直都規規矩矩的,謹小慎微,不敢得罪誰,吃了虧也只敢往肚子咽,這回是他莽撞了,從前他和寧姐兒一直在我院子裏玩習慣了,今兒泉哥兒來我院子裏請安,看見寧姐兒不在,就想找她說些話兒去,原也沒多大的事情,可遇上了表小姐大發神威,揪着泉哥兒在後宅這件事不放,硬是讓人打了他二十多個嘴巴子,臉都腫的跟豬頭似的,牙齒還掉了好幾顆,我身邊的人知道我心疼泉哥兒,就替我和表小姐說了兩句情,誰知表小姐居然連問都不問您和夫人一聲,就把我身邊的嬤嬤也給打了……我知道我是好奴婢,原就是低賤之人,不配和表小姐這樣尊貴的人說話,可奴婢再賤,也是國公的奴婢,又伺候了這麼多年,從未敢怠慢過,就算沒有功勞也該有苦勞,縱然有對不住表小姐的地方,表小姐也不能這樣出手狠辣,這不僅僅是打了奴婢的臉,更是打了國公您的臉呀!」
龔姨娘不愧是行家,幾句話說的條理分明,並且成功的將罪責都劃到了言昭華的無理取鬧上,弱化她的錯誤,強化言昭華是表小姐,卻插手管着外祖家的事情。
果然謝國章的臉色不好了,因為不管怎麼說,誰有理,誰沒理,在謝國章看來,言昭華這回就是手長越界了,縱然龔姨娘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對,卻也輪不到言昭華這個表小姐來逞威風出頭啊。
柳氏剛想替言昭華說話,就見言昭華動了,往謝國章的方向膝行了兩步,出乎眾人預料的,居然對謝國章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只聽她說道:
「今兒這事兒,的確是我多管閑事了,可人已經打了,我也沒法讓時間倒流,要不然外祖您就當場發話,讓龔姨娘在我身上把她的人受的刑罰全都使一遍好了。反正我是長寧候府的小姐,又不是國公府的小姐,外祖替龔姨娘出頭時,無須心疼我這個外孫女。」
言昭華這番話說的就連柳氏和顧氏都不禁為之喝彩了。龔姨娘告她手長,不該管外祖家的事,言昭華就認了,直接讓謝國章處罰她,可是事情也要反過來想啊,正因為言昭華不是國公府的小姐,她是長寧候府的小姐,同樣的,國公府若是處置了她,那不就和她犯了一樣的錯誤?總歸就是一句話,自家孩子能打,別人家的孩子,打不得!
更遑論,言昭華選擇犯錯誤的時機,還是在長寧候言修打了勝仗,凱旋而歸的前夕呢?
謝國章被言昭華將了一軍,剛剛燃起的怒火又一下子被澆滅了,總不能真的像她說的那樣,打她罵她給龔氏出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