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尾聲

第十九章 尾聲

塗山川死後,一切真相大白,老狐王和胡十三郎在狐谷之中收拾殘局。

白姬、元曜在狐谷里避暑,白姬把懸崖酒窖的密室里剩下的半壇狐骨酒拿了,還把塗山川的骨丸泡了進去。孫上天見胡辰沒事了,急着回江城觀去平息謠言,制止道士們繼續獵狐。離奴跟孫上天綁在一起,沒有辦法,大熱天的,只好跟着孫上天一起奔波。

元曜有一件事十分好奇,他問白姬道:“白姬,長印到底是誰推下山谷的?他們掰扯了半天也沒扯出來。”

白姬搖着絹扇,在摘星樓上放飛了一隻紙折的鶴,道:“等長印醒了,就知道了。”

“白姬,你放紙鶴去哪兒?”

“去大明宮。”

“去大明宮幹什麼?”

白姬神秘一笑,道:“到時候,軒之就知道了。”

元曜關切地道:“白姬,你的傷好些了嗎?”

白姬笑道:“喝了狐骨酒,好多了。”

元曜渾身一震,指着白姬,道:“你……你……居然喝那個邪門的東西……”

白姬笑道:“騙軒之的,我才不喝狐骨酒呢,長出那麼多狐狸頭多難看。老狐王那兒一堆療傷續命的寶物,我吃了幾種,傷早就好了。”

“白姬,你把花月殿毀了,不用賠償老狐王么?”

白姬快速地扇風,道:“軒之說什麼?風太大,聽不清。”

元曜暗暗地翻了一個白眼。

長印昏迷了五六天才醒,他醒來後知道了一切,頓時覺得狐生悲苦,慾念造孽,不如念佛。

長印道:“阿彌陀佛!小僧是自己跌下山崖的。小生不勝酒力,當晚心情不愉快,喝得多了些,醉醺醺的,跑去狐谷外找栗和蘇……施主,夜黑路滑,不小心失足跌下山崖了。”

蘇媚兒已經死了,長印也沒做什麼壞事,大家也就沒有說破他倆的私情,權作不知道。

胡辰已經醒來,知道了一切,感慨萬千。胡栗受了很重的打擊,把自己隔絕在後山裡,苦練修行。胡五郎和胡癸仍舊糊裏糊塗地過日子。

胡十三郎對老狐王道:“父親大人,某已經長大了,不能再貪玩了。某想為您分憂,請您傳授某怎樣才能做一個好狐王,怎樣才能肩負起一族的重擔。”

老狐王熱淚盈眶,忙不迭地道:“好!好!十三,你是個好孩子,只有你是個好孩子……”

孫上天看上去不靠譜,沒想到在道士們中間還頗有威信,他一回去之後,不知道杠了些什麼,道士們居然都不再獵狐了,翠華山漸漸地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白姬、元曜在翠華山住了十餘天,白姬養好傷之後,就告辭離開了。

胡十三郎親自送白姬和元曜,一直送到了翠華山外。

胡十三郎道:“白姬,謝謝你應某之邀,來到狐谷做了這一切,如果不是你,後果不堪設想。按縹緲閣的規矩,某得付出代價,但不知某該付出什麼?”

白姬揉了揉胡十三郎的頭,笑道:“十三郎,你已經付過代價了。”

胡十三郎疑惑。

白姬笑道:“你一輩子的自由。”

胡十三郎更疑惑了。

白姬也不解釋,笑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白姬、元曜離去,留下一頭霧水的小狐狸獨自站在翠華山裡。

回到縹緲閣之後,元曜放下拎在手裏的狐骨酒,忍不住問道:“白姬,小生想了一路也不明白,十三郎的代價是怎麼一回事?”

白姬笑道:“這次的事情,讓十三郎萌生了當狐王的心。當了狐王,可不就會付出一輩子的自由嗎?代價這種東西是刻在漫長歲月之中的,也許一時看不見,但卻會一直如枷鎖般如影隨形。”

元曜恍然大悟。

“白姬,你作為龍族之王,也失去了自由嗎?”

白姬笑道:“失去自由是對有責任感的王來說的,我是一個毫無責任感的王,從來不覺得不自由,龍族只是我消磨無趣的樂趣而已。”

元曜吼道:“請不要把這麼毫無責任的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嘻嘻。”白姬詭笑道。

“白姬,離奴老弟什麼時候回來?”

“應該快回來了。”

“白姬,離奴老弟不能一直跟孫道長綁在一起,你得想個辦法。”

白姬嘻嘻笑道:“它應該能一個人回來。”

“啊?為什麼?”

“因為,我飛鳥去大明宮傳信,拜託了光臧國師去江城觀解開離奴和孫道長的狐筋索,之前我幫他從白玉京回來,他還欠我一個人情呢。”

“啊,原來如此。光臧國師能解開狐筋索嗎?”

“他畢竟是大唐道法最高深的人,一定會有辦法的。”

過了幾天,離奴回來了,他是一個人回來的,感覺吃了很多苦,瘦了一大圈。

離奴一回到縹緲閣,就拉住元曜訴苦。

離奴哭訴道:“書獃子,爺最近吃了好多苦,天天被那杠精狌狌折磨,都快瘋掉了。那杠精一天杠爺無數次,多虧了光臧那牛鼻子去江城觀解開狐筋索,爺才脫離這無邊苦海。”

元曜急忙安慰離奴,道:“繩子解開了,你回來就好了。那孫道長呢?”

離奴道:“一解開狐筋索,那杠精就去翠華山找胡辰去了。不過,他跟光臧又杠了一場,氣得光臧的火焰眉都變了形。”

元曜冷汗,道:“孫道長居然還敢去翠華山……可憐的光臧國師……”

離奴趁着集市還沒散,趕緊跑去集市買了一條鱸魚,精心收拾了,一半清蒸,一半作生魚膾,一魚兩吃,以安慰自己最近遭受的折磨。

傍晚過後,弦月東升,白姬、元曜、離奴吃過晚飯,在後院吹風賞月。

白姬拿出了琉璃壇裝的狐骨酒,放在月光下,吸收月之精華。透明的琉璃壇之中,一粒粒骨丸翠碧,酒液是燦爛的金色。

元曜看着狐骨酒,想起了狐谷里發生的事情,心情複雜。

離奴吃飽喝足了,躺在草叢裏望着星空。

元曜道:“白姬,這個世界為什麼充滿了紛爭呢?人也如此,狐也如此。”

白姬笑道:“因為眾生有慾望。”

元曜問道:“白姬,眾生有慾望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白姬笑道:“不好,也不壞。不過,對我來說,是好事。”

“為什麼?”

“因為眾生有了慾望,世間便有了縹緲閣。”

離奴突然插口道:“主人,書獃子,你們知道孫上天為什麼要叫孫上天嗎?”

元曜道:“不是他師父玄通真人給起的道號嗎?”

離奴笑道:“是的。爺這些天住在江城觀,因為被綁着沒辦法,只好看孫上天杠那些道士,他師兄——就是江城觀的掌門,被他杠得吹鬍子瞪眼,拿他被起道號的事陳年舊事挖苦他。原來,玄通真人把這杠精狌狌收為徒弟之後,才發現他愛抬杠,經常被他杠得氣得不行。到了起道號那天,玄通真人給等他賜道號的徒弟們每人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句話和道號。孫上天的紙條上寫着:守志不如隨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上天。把杠抬上了天,他那名字就是這麼來的了。”

元曜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哈!居然還有這一段緣故。知徒莫若師,孫道長的師父還是很了解他的。”

白姬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抬杠也不是什麼大毛病,跟他說話反着來就行了。”

離奴道:“爺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那杠精狌狌了!”

元曜忍俊不禁,他望了一眼正在看着狐骨酒的白姬,道:“白姬,你要狐骨酒幹什麼?”

白姬笑道:“賣呀。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寶物,我要等待有緣人來買它。”

元曜想起了塗山川,道:“買這個東西的人,必定也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

“也許吧,誰知道呢。”白姬紅唇微挑,輕輕地哼起了《塗山歌》:“綏綏白狐,九尾龐龐。成子家室,乃都攸昌……”

一陣風吹過,碧草低伏,又到夏末了。

(《狐骨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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縹緲·閻浮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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