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個人一輩子只有7次機會
王有全是半夜回到家的,他剛打開客廳的燈,就看見老婆坐在沙發上,也不看他,眼睛紅紅的,似乎是剛剛哭過。
“你門又忘了反鎖,別人要是拿着我的鑰匙來開門怎麼辦?”王有全轉身耐心的把門鎖好,又說,“家裏有開水嗎?”
老婆沒動靜,王有全倒也習慣了,自己去一把一把的確認客廳的熱水瓶里有沒有熱水。確定沒有之後,又去了廚房。
燒開水的時候,順便跟老婆說事:“又哭什麼,我說了是別人找我談工作,正經事。”得不到老婆的回答,王有全又回到客廳,看老婆還是坐在那沒動,知道她不相信自己,就坐到他身邊,突然衝著她狠狠親了一口,得意的說:“聞聞,聞到酒味了沒,我都喝酒了,你也知道,我打牌從來不喝酒的。”
這倒是真事,王有全雖然喜歡賭,可他賭起來也非常的有原則,總結起來有三條,喝了酒不賭,親戚朋友不賭,賴賬的不賭。
“那個石強?他能介紹什麼工作?不是讓你還錢?”老婆還是擔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自從過年前被石強那伙人來催過幾次債之後,王有全老婆現在閉上眼睛都是敲門的聲音。
“過年他們都來我們家三次了,我有沒有錢他們最清楚,”王有全給老婆分析說,“這些放債的人都聰明,沒錢他們也不會來硬的,介紹工作這事對他們有好處,他們可以直接從我工資里抽成還賬。”
“那不是都白乾了?”王有全現在還有個開挖機的技術,閑下來還能偷偷的去給人打打零工,補貼家用。
“不白乾,”王有全從懷裏掏出兩刀人民幣,拍在桌子上說,“人家僱主約了石強跟我,三方直接見面,條件都說好了,我一個月能拿回來一半工資,一半抵扣,這些是預付的一半,當安家費。”
“一半?那不就是四萬,算上還債的,8萬塊?要干多久?”
“最多個把月吧,要出差,你幫我收拾收拾衣服,我這就得走了。錢你收好。”
“不會是什麼犯法的事吧,”王有全老婆還是沒敢動那個錢,“一個月肯給你8萬塊?”
“工程緊張唄,老闆被逼急了都這樣。再說人家是正兒八經的大學教授,這是搞科學研究呢。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快點去收拾,他們還在樓下等着我呢。”
王有全老婆在卧室找衣服的時候,廚房的開水也燒好了,王有全在客廳里翻找了一會,找到過年買來招待客人的一包茶葉,順手抓了一把,放到了熱水瓶里,又把剩下的都揣進兜里。
然後他去廚房給熱水瓶打滿水,又拿出保溫杯,給裏面倒了滿滿一杯子,之後再次把熱水瓶滿上。
這都是他開挖機之前的準備工作,不管是上賭桌還是上挖機,濃茶是王有全必不可少的提神飲料。
等老婆收拾好行李,他才又小心翼翼的打開門,關上門的時候還再次提醒老婆——記得反鎖好門。
剛過了年,王有全家門口卻連個對聯和福字都沒有,原來對聯的地方被石強他們刷了上下聯八個血紅色的大字:“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從樓道里出來,王有全就上了石強的麵包車。王有全本來以為可能要去飛機場或者火車站,但麵包車只是朝着城外駛去。王有全反正已經拿了錢,答應了對方,也就不再擔心對方會把自己帶到哪裏,或者怎麼樣了,索性閉上眼睛養神。
車子在一個村口停了下來,石強看了看約好的站台上沒有人,嘴裏脫口而出:“準是又在講課了,這腦殘。”
石強開始打電話,接通了之後,根本不客套,直接開罵:“姓許的,要是我5分鐘裏還沒看到你人,信不信我去你家搬傢具?我保證你回去連條板凳腿都找不着。”說完也不停對方解釋,直接掛了手機。
也就過了三分鐘不到,王有全就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飛快的朝着這邊跑,看他的樣子身上還穿着西裝,很是人模狗樣的。如果不注意,王有全多半不會意識到眼前這人跟自己是一路貨。
自己是賭棍,他是騙子。王有全覺得自己還高尚一點,起碼他不坑人。
“穿這身什麼意思?準備給誰講課呢?工地到時候就你們兩個,”小夥子上車之後,石強就跟訓兒子一樣一頓噴,“換洗的衣服呢?讓你準備行李,你就這樣給我過來?”
“我家人都不讓我回家,你看,錢我還拿在手裏,村裡也沒有賣衣服的,我這真是沒來得及。”
“那你就先這樣把,衣服到時候我給你送過去,”沈長文催促着石強,“快點去大陽村,趕時間。”
到大陽村后,沈長文沒有讓石強送他們進村,只是讓他把人放在村口,然後沈長文親自帶着他們去吳小清家。一路上王有全和這個叫許言的小夥子都沒說一句話,倆人只是吃飯的時候說過幾句話,那也是關於工作層面的。
走了不一會,王有全跟着教授拐了一個彎,他就意識到應該是到了——因為眼前的院子裏,正放着兩台挖掘機。王有全和許言互相看了一下,然後都熟練的上機看了一下情況,畢竟這關係到他們具體的工作。
“車子我都派人詳細檢修過了,一切都正常,這是鑰匙,你們拿好,”沈長文交給他們一人一把車鑰匙,然後又說,“先跟我過來。”
這裏看起來不像是教授住的地方,走進屋子之後,王有全就立刻有了這種印象。屋子裏亂七八糟不說,天花板牆腳上甚至還能看見蜘蛛網,地板更是矇著一層灰,也不知道這裏多久沒住人了——或者說,不知道住的人懶成什麼樣子。
沈長文去廚房給他們倆人都倒了一杯水,王有全笑着說:“沈教授,不麻煩了,我帶了茶的。”
許言倒是真口渴了,端起來就準備喝,但卻被沈長文攔住了:“不急,你們先拿着水杯,跟我上樓,王師傅,你把你行李也帶上吧。”
倆人就這麼跟着上了2樓,這裏的衛生狀況比一樓好了一些,但也只是勉強能看而已。相比起一樓的滿地雜物,這個客廳又簡單到過分,什麼傢具也沒有,只有一個空蕩蕩的房間。
沈長文從房間裏拿出了兩張健身用的瑜伽墊子,平鋪在地上之後,對倆人說:“關於工作的情況,飯桌上我都交代清楚了,你們家裏也都安排了,應該沒什麼問題吧,要是有問題的話,現在就趕緊說,能解決的,我盡量解決。”
倆人都搖頭,這條件已經是夠好的了,干一個禮拜到半個月,就按照現成的圖紙施工,也就是挖點坑,鋪點鋼板,用不着出什麼力氣,最多也就是吃點苦,就能賺8萬塊錢。再要提什麼條件,把這塊從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錯過去,那倆人都得滿世界找後悔葯去。
王有全是飯桌上沈長文定下的“工作小組”組長,他就代表倆人表了態度:“教授有什麼事你就儘管吩咐吧,我茶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工作。”
沈長文點點頭:“你們面前這杯水,裏面是安眠藥,放心,這個藥量絕對安全和正常。我說過,這個工程需要保密,你們喝了之後,就在這裏睡覺。等你們醒了,自然就到了幹活的地方。記住我之前說過的,到時候不要到處亂走,也別多打聽,就干你們的活,能做到嗎?”
王有全直接接過了水,然後仰起脖子,一口氣喝了個乾淨。之後他就躺在一張墊子上,老老實實準備睡覺。
許言猶豫了一下,看得出來還是有點緊張,不過很快他又想通了,嘴裏叨叨着:“選擇比努力重要,膽量比謀略重要,一個人一輩子只有7次機會,錯過一次,就錯過了10年……”這麼說著的時候,也把手上的水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