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月怡亡（下）（五更）
連帶着周遭方圓兩百里內的無數魔傀，也在一擊之下，盡數灰飛煙滅。
擊潰了敵人，天音並未消散，而是化作金光，籠罩在金鱗山上，同時有一部分落在重傷的江誠子身上，將他護住。
金鱗山上，呆若木雞的眾人回過神來，一名學生歡呼起來。
“我們得救了！”
其餘眾人也反應過來，紛紛歡呼。
“太好了！”
“月怡老師竟然這麼厲害！”
“月怡老師！”
當眾人歡喜的看向月怡的方向，卻紛紛愣住。
只見她的身軀，正如同天音一般，開始緩緩消散。
“月怡！”
天音的一擊清空了周遭兩百里的無數魔傀，剛剛殺到一半的牧凌仙二人也得以脫身。
雙目赤紅的牧凌仙在一瞬間便跨越了百里之距，衝進金光之中，落在了金鱗山上。
卻剛好目睹到了月怡消散的那一幕。
即將徹底消散的她，恰好看到了落下的牧凌仙。
那雙漸漸變得虛幻的美目之中，似乎有光芒閃過。
“不要！”
牧凌仙怒吼一聲，猛然衝上，伸手抓向月怡的手臂，卻只抓到了逐漸消散的光芒，一如雪花一般。
以命為弦，撥動天音，後果便是身魂俱滅，融入天地之間，再無挽救之機。
“怎麼可能……”牧凌仙的手掌微微顫抖着。
然而漸漸消散的月怡，雙目卻是鎖在牧凌仙的身上。
那奇異的光芒越來越亮。
這與天地之力同化的時刻，她似乎，有了奇妙的感應。
看着牧凌仙，她忽然笑了起來。
“是你回來了么？”
牧凌仙怔怔的看着月怡。
他也忽然平靜了下來。
他也笑了起來。
“是啊，我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刻，記憶當中，最美的微笑，在她逐漸變得透明的臉上綻放。
一如當初，在西涼域，她對着另一個自己，說出喜歡的那一刻。
百年的等待，終於結束了。
但她並不後悔。
在最後，她等到了。
下一刻，她的整個身體，都化作了點點光芒，一如夏夜縷草間的螢火，逐漸消散在空氣中。
牧凌仙什麼都沒有做。
他什麼也做不了。
看來，自己所負的這第二個人，自己也永遠無法彌補了。
就在此刻，一道紫衫人影驟然出現在一旁。
一道符文打出，化作流光，將最後兩點即將消散的光芒，封鎖在了其中，化作了一道閃爍着微光的玉符。
出現的人是傅玄靈。
他面沉如水，靜靜的看着手中的玉符，眼中有悲痛之色閃過。
“是我來晚了……”
他的本體一直在神樹之上，這些年來都在閉關，恢復之前天魔大戰中的傷勢和損失的元氣。
直到一日前，越明舉請他出關，在暗中關照保護牧凌仙二人。
因為傷勢還未曾完全復原，他推遲了一日，等今日出關才趕來破天城。
剛到破天城，他便得知二人已經在一日前離開，前往康良城救援月怡和江誠子一行，於是馬上便趕來，誰曾想卻是慢了一步。
僅僅是一步之差……
“這是……”
牧凌仙卻是看着他手中的玉符，目光微微顫動。
“我只能做到這些，命弦六音無法挽回，拼盡全力，也只能留下她這一點殘魂。”傅玄靈沉聲道：“然而只剩這一絲殘魂，縱然那傢伙復生，以他的修為也無法救回她……真靈已失，連投胎轉生都做不到了。”
直到此時，一直愣着的學生們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哭聲陣陣響起。
虞素靈也出現在牧凌仙身旁，看着傅玄靈手上的玉符，一言不發，緊握着玉手，指甲都已經深陷入掌心，有一絲鮮血流出。
牧凌仙沉默了片刻，開口道：“多謝。”
“何以謝我？”傅玄靈握緊玉符，搖了搖頭，將其收入袖中：“若非我來遲一步……唉——我會將玉符帶回去，起碼，讓她在學院內安眠，和那傢伙一起……”
他一拂衣袖，轉身離去，山下眾人的屍體，和重傷的江誠子，也被他一起收入袖中。
“先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牧凌仙卻是轉過頭，緩緩朝着山下走去。
“你要去哪裏？”
傅玄靈皺眉道。
牧凌仙頭也不回，淡淡吐出兩個字。
“殺敵。”
傅玄靈想要阻止，但一張口，卻又變成了一聲嘆息。
虞素靈看着牧凌仙的背影，美目微動，一言不發的跟了上去。
遠方傳來咆哮之聲，聲勢驚人。
方才命弦六音的龐大波動，已經驚動了魔傀潮中的其他強大存在。
牧凌仙腳下一踏，縱身飛起。
朝着那咆哮聲傳來之處飛去。
頃刻間，已然來到敵人面前。
那是一頭高達數百丈，下身如虎，四肢伏地，上身卻是人形，雙臂延伸百丈利爪的怪異兇惡魔傀，氣息之強，甚至不下於之前與江誠子激斗的那一頭巨犀魔傀。
萬千劍芒憑空而出，如潮水般洶湧而來，朝着魔傀籠罩而下。
然而那魔傀之強實在驚人，劍氣如梭，竟只能在它的皮膚上留下道道淺淺的傷痕，根本無法刺入深處。
但這疼痛卻激怒了魔傀，雙爪急速揮舞，交錯之間，已將數萬劍芒絞碎，同時爪影朝着牧凌仙籠罩而去。
牧凌仙縱身躲閃，然而爪影所到之處，空間都被切碎，亂流之中，牧凌仙的身影一時失衡，便被無數爪印籠罩。
隨後趕到的虞素靈美目一凝，想要上前，卻已經來之不及，只見下一刻，牧凌仙的身軀，竟是驟然分裂，被巨爪撕碎！
虞素靈嬌軀一顫，動作停滯了一瞬間，眼中有滔天殺意綻放而出。
然而就在下一個剎那，牧凌仙被撕碎的身軀，驟然間竟是化作了無數劍光，頃刻便將那魔傀的身軀洞穿！
怒吼聲中，一如之前牧凌仙的身體被巨爪撕碎，這巨型魔傀的身軀，也被牧凌仙身軀所化的無數劍光切成了碎片！
而它被撕碎的身軀，也在下一刻，化為了更多劍光，不過一個呼吸之間，整片天地間，已經被劍光充斥。
不止一個被吸引而來的帝境魔傀被捲入其中，但都幾乎毫無抵抗之力的被劍光絞碎，同化。
目睹月怡身魂消散，時隔多年，牧凌仙再次感受到了“哀”之意。
這是只屬於人間的感情。
在這感情之下，所帶來的，是一直未能領悟的，人間劍道的第二重。
神鬼妖魔為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