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百合花
注意那束百合花已經好幾天了,它有吧枱的一角,插在一個裝酒用的容器里孤傲而熱烈地開着,不是純潔的白,而是張揚的紅。每次經過它的時候一陣帶有野性的香氣襲過。第一天它來的時候,還是含苞欲放的。眼下第三天,是它最美麗的時刻,絢麗而伸展。可它是寂寞的,因為沒有人認領它。是那天吧,走進書吧,看到百合花,以為是哪個客人收到的禮物,暫放在這裏。沒有細問。第二天再去的時百合花依然綻放於吧枱,有些奇怪了,便問小弟,客人忘記拿花了嗎?小弟神秘兮兮地說,不是啊,是客人要送給一個女孩子,可那個女孩子始終沒有來。昨天他就等了一晚上了,今天他又來了。順着小弟的目光所指,看到角落的沙發里坐着一個年輕的男子。平頭,穿一件米色的棉襯衫,一個普通男人的樣子。神情有些黯然。一個故事。男主人公已出場,而女主人公會不會來呢?我跟他一起等。那是黃昏,客人只有瘳瘳幾桌,而我也在暮色暗含着隱隱的期待。那個男人不停地在用手機發信息,一杯咖啡熱了又涼了,他的神情始終黯然。不發信息的時候,他將身子陷入沙發里閉上眼睛。我上網、看書、處理店務、間或用眼光關注這個等待的男人。音樂是愛爾蘭的,有些凄婉,悄悄地走過去就把它換了。不要再給悲傷的人營造悲傷的氛圍了。夜色濃重,客人們多起來,歡樂更襯出這個男人的孤獨。咖啡已經換成了黑啤,一包煙也抽完了。男人的神色是倦怠而堅決的,似乎沒有任何離去的意向。然後他開始拿出筆和紙寫東西,搖曳的火苗下是一張不確定的臉。一整晚,我留意着門口,希望看到有某個女子從外面走進來,環顧四周,然後徑直走到那個男人的身邊坐下。百合花在夜晚悄悄地開放了,客人又只剩下一個。小弟們開始準備打烊,時針指向午夜一點。那個男人終於從自己的世界中走出來,說,買單吧!之後,走出門去。小弟追出門去:先生,您的花呢?門外有個疲倦的聲音,就放在這兒吧!第三天,送花的人沒有來,收花的人也沒有來。吧枱上,那束百合花開得正艷。今天,他,她會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