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的意思是?」恭順長公主呆住了,看着沈明秀說不出話來。
「母親明白我的,他也確實辛苦等了這麽多年。」沈明秀低聲說道。
沈國公見恭順長公主轉不過彎兒來,便在一旁點頭道︰「安王尚可。」
能一心一意等着他的閨女,安王的深情他都看在眼裏,至少沈國公覺得,安王還是能夠託付的。
別以為國公爺平日默不吭聲就心裏沒數,他這些年也並沒有閑着,觀察恭順長公主中意的那幾家青年很久了。
一個人可以裝模作樣,然而舉手投足的一些小事,卻不會刻意隱藏,很能看出一個人真正的品性。
沈國公觀察了多年,覺得還算不錯的,一個是安王,一個就是馮國公府的蘇三了。只是安王更痴情,拿他閨女當天仙一樣捧着,痴心不改,怎麽想,安王都是很合適的人選。
至少沈國公覺得,安王不錯。
至於會不會叫帝王猜忌自己將閨女嫁給安王,從此倒向太子,他真的無所謂。
皇帝愛信不信隨便,他不會為了這些忌憚,就叫閨女錯過值得託付終身的人。
「可是……」恭順長公主覺得慕容寧生得一臉桃花,很叫人心裏沒底兒。
「且看着,我也就是這麽個想頭。」沈明秀柔聲說︰「您就想一想,他為了我,做過多少事?」
這個倒是無法反駁,恭順長公主緘默,算是默認了此事。
另一頭,一個傻笑不絕的美貌青年抓着在心中不耐的唐王手腕,都要樂瘋了。
「二哥!阿秀,她說願意試一試,對我另眼相看了!」
才是試試,離娶上媳婦兒還十萬八千里呢!
最近與唐王妃鬧得滿府不得安寧,暴躁的唐王瞪着弟弟的狗爪子,默默地捏起了拳頭。
他唐王殿下凄風苦雨的,弟弟竟然來炫耀,這是人乾的事?!
「怎麽她又肯了?」見不得弟弟這苦盡甘來的傻樣兒,唐王忍不住譏諷。
他心情這麽差的時候,弟弟竟然這樣快樂,怎麽能叫人心裏安慰呢?
打從潑婦運氣好生了兒子,就威風起來了,從此家不成家,別說王府姬妾下人什麽的,就是連唐王自己都難以招架這撒潑的王妃。想到如今唐王府已經變成潑婦的天下,眾人敬服,唐王就覺得好累。
自己有了嫡子延續血脈,確實很高興,可是從兒子出生,三年了,王府的姬妾都成了擺設,這就說不過去了不是?
因此事,他不知和嫉妒成性的潑婦鬧了多少遍,從後院鬧到前院,再從前院鬧到後院兒,所到之處方圓三里沒有人跡,卻每次最後都鬧到了床上去,唐王只恨得咬牙切齒,到底憤憤惜敗。
好吧,反正女人都一樣,有了唐王妃陪他睡,他就不需要第二個女人了。
只是潑婦越發囂張,實在叫他忍無可忍。
「這是知道阿南之事,才來尋你?」唐王見弟弟正雙手交握做憧憬狀,便忍不住冷笑問道︰「退而求其次,她的算盤打得不錯!」
「這才叫有始有終。」慕容寧見兄長陰陽怪氣的,也明白兄長焦躁的原因,心裏羨慕了一下,理直氣壯地說︰「若她一退親就別嫁他人,那就不是我喜歡的阿秀了!」
沈明秀這樣堅持,有原則不為外界改變,這都是他心中的模樣。叫他說,堂弟與明秀無緣也是滿可惜的,但他只要想到日後明秀也會為了他,不管旁人再好,都不會再多看一眼,不會動心,就覺得心裏歡喜。
她日後只看他一人,他還求什麽呢?
「八字還沒一撇,瞧你那樣!」唐王嘲諷道。
「二哥你這樣幸福了,還計較弟弟這些做什麽?」再寬闊的心胸,也架不住這樣嘲諷不是?慕容寧有些鬱悶地道。
「幸福?!」老子都成了和尚了!
「二嫂心裏只有你,為了你不許別人親近你,你難道不歡喜?」見唐王冷冷地看着自己,慕容寧覺得這其實挺幸福的,便扳着手指給兄長說道說道,「二嫂為什麽能與您這樣計較?還不是心裏有你,不願意你寵幸別的女人嗎!都說因愛生妒呢,她這樣喜歡你,你這福氣簡直是上輩子修來的!」見唐王冷笑,慕容寧便小聲說道︰「阿秀日後若也為了我如此,我就心滿意足了。」他傻笑一聲,一臉當牛做馬也甘願的知足。
「福氣!上輩子修來!」唐王覺得自己前世不修才遇上了潑婦,然而不知為何,竟說不出這麽刻薄的話。他才沒有被弟弟說動!
「你來尋我,就是為了這個?」唐王眯着眼睛問有些心虛的弟弟。
「還是為了阿秀。我想着阿南之事既然已經忘卻,日後阿秀也該在外頭走動起來。只是二哥你也知道,總有那些長舌婦說長道短的講刻薄話,還有幾個瘋婆子想尋阿秀的晦氣,我擔心我不在,叫阿秀吃了委屈,不如求二嫂護着阿秀些。她人嬌弱,別叫人衝撞了她。」
其實太子妃也是個合適的人選,只是這些年東宮繁忙,太子妃既要約束東宮諸側妃,還要照顧太子,施恩太子屬臣家中的女眷,益發忙碌,他不大好意思去求太子妃。
況且明秀當日對皇長孫慕容斐那樣庇護,就是慕容寧不說,太子妃也會護着她的。
「她還嬌弱?」唐王覺得這世道真是黑白顛倒了,再沒有比那丫頭更厲害的了!但知道慕容寧是在顧慮什麽,唐王到底目光閃爍地應了。
弟弟擔心的,是如今行事越發狠毒的榮王妃,也就是當年被削爵的永壽郡主。
那姑娘當年叫沈國公往假山上一撞,命都差點沒了,有幾回太醫都叫預備棺材,整整昏迷了半個月不說,再醒過來,整個腦袋都歪了,一張臉被撞得沒法看。
況且又因沈國公踩斷了她的右腿,她的腿如今走起路來有些瘸。
誰能受得住這個?因此榮王妃如今行事乖僻,跟瘋子也差不了多少。
唐王是樂見其成的,蓋因榮王當年迎娶榮王妃時,那張臉真是精彩得叫人很開心。
「她不足為慮,只是也不好叫狗亂咬阿秀不是?」慕容寧想到榮王妃也覺得厭惡,見兄長應了,微微蹙眉了片刻,便低聲說︰「淮陽侯府就要完了!二哥,只要淮陽侯倒了,五弟不知還會不會對那丫頭柔情密意!」
榮王願意迎娶榮王妃,不過是因淮陽侯還算在御前得用,另有永樂公主是皇帝的親妹妹,總是臂助。然而如今淮陽侯被參得站不住腳兒,永樂公主自從那年出事就再也沒有被傳召入宮,慕容寧真想知道榮王妃在王府過的是什麽日子。
當年她那樣傷害他心愛的人,這樣的仇恨,他一生都無法忘記。
「你心裏就只知道她,沒有點更要緊的事?」唐王皺眉問道。
「前朝事有太子與二哥呢,少我一個不少。」慕容寧搓着手賠笑,「可阿秀就一個,娶不上她,弟弟這輩子多可憐!」
見他目中猶帶幾分風流羸弱,唐王被噁心壞了,又想到唐王妃凶神惡煞地使喚自己往外頭去給兒子買蜜餞,罵了一聲,拖着弟弟就往蜜餞鋪子走去。
【第六十四章沈太夫人病倒】
「我記得,這從前是你名下的鋪子。」
走到這京中極有名的蜜餞鋪子,唐王就見裏頭人來人往,生意很好,又見慕容寧探頭探腦的,也不管,只叫人包了幾樣極好的蜜餞提在手裏——據說自己親手買的兒子特別愛吃,這才皺眉對慕容寧問︰「你到底為什麽脫手賣了?」
慕容寧從小就是個心眼兒活泛的,小小年紀就用自己與昭貴妃的私房銀子在外張羅了很多的生意,他常有新鮮的主意,因此名下的吃食鋪子、成衣首飾鋪子都很紅火,算是財運亨通。
然而三年前,唐王卻知道這小子暗地裏沒聲張賣了一批店鋪,還是賣給了沈國公府的羅遙。他能猜出來弟弟為什麽這麽干,卻不能理解。
那時正是沈明秀與慕容南訂親的時候,怎麽着,弟弟這是給沈明秀送嫁妝呢?!
到底多缺心眼!
「阿秀喜歡這些,我就想着給她預備着,自家的東西用着放心。況且,其實這也都是她的主意。」慕容寧見唐王皺眉,知道他不能理解,便低聲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