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模特兒成了怪物(圖)
而畫家,在現代模特兒登場后似乎對模特兒也變得“無所謂”了,因為以往的“真實”在一些畫家的手下一下子變成了極端的“不真實”。模特兒也許依舊是那些職業模特兒,或者依舊是畫家的朋友、情人甚至妻子。然而,如果借用中國古畫論的說法,對模特兒的“應物象形”似乎無關宏旨,而畫家的“中得心源”或“遷想妙得”卻是至關重要。也許,最典型的莫過於畢加索的立體主義肖像了。在這裏,再漂亮的女郎也讓他畫成歪鼻子斜眼,如果按傳統的審美觀,那簡直是一個怪物了。畢加索是現代藝術大師,他一生曾與7位婦女共同生活過。這當中有的是妻子,有的是情婦,但有一點是共同的,她們都曾給他以靈感,都曾是他的模特兒,是他創作的新的開始,使他從失去前一位妻子或情婦的沮喪中重新振作起來。所以人們說他既是一位大畫家,也是一位大情人。他在繪畫和生活上都同樣充滿熱情,這種熱情與他的**的天性是分不開的。所以,畢加索的藝術創作與他的愛情生活是同樣多姿多彩的。藝術史家將畢加索的作品按風格分為諸如藍色時期、紅色時期等等,而這當中大多與他所迷戀的這7位情人有着密切的聯繫。有研究者曾做出具體歸納:輕快而美麗的瑪珊·亨貝是畢加索立體時期的催生者;嬌媚的費南·奧利薇使畢加索的玫瑰時期生輝;端莊的娥嘉柯洛娃帶着他回到古典的主題;敏感的瑪麗·蒂利絲華特再度喚起畢加索的**主義;杜拉?瑪爾的強烈性格在關鍵性的30年代後期與畢加索相輔相成;明朗而活潑的芙蘭珊?姬珞,與畢加索同享戰後的盛譽;畢加索最後的妻子賈桂琳·洛克時常出現在他的作品中,有時是現實的描寫,有時是艷麗色彩的抽象,使畢加索的藝術有了安定正如同她使他的家庭生活安定下來一樣。畢加索在各時期所作的婦人像,其中有的可以認出所畫的是誰,有的則無法認出。畫家在描繪這些模特兒時,往往加上了他的主觀幻想,例如他畫杜拉·瑪爾時,總是畫成哭泣的樣子,他說:“我怎麼也畫不成她的笑臉,因為依我看,她是一個哭泣的女人。”畢加索還畫過多幅《畫家與模特兒》,在這裏,不管是模特兒還是畫家都是無法辨認的,他們同樣都是“怪物”。戰後與畢加索共度一段光陰的芙蘭珊·姬珞,曾出版過一本回憶錄《我與畢加索十七年》。書中寫道,畫對於畢加索來說,就像日記和影集,早已成為他人生的一部分,不但伴隨他度過歲月中的各個時期,更與他的生活有着密切的聯繫。他曾經對她說過:“我為你畫的素描,就等於是我寫的情書。”然而,她又不得不指出:在他的腦海中“繪畫”第一,“畢加索”自己占第二,第三才是“女人”。因此很多女人無法與他度過很長的生活,除非是一位具有超人耐力的女人。要做一位大師的妻子並非易事。畢加索把別人畫成歪鼻子斜眼的“怪物”,而同時代的畫家莫迪里阿尼對畢加索也並不“客氣”。畢加索也為莫迪里阿尼當過幾次模特兒,並有《畢加索肖像》油畫作品傳世。不過,這裏畢竟沒有歪鼻子斜眼,只是略作變形,強調了對象的個性,而與畢加索的立體派不能等同論之。莫迪里阿尼是一位意大利猶太人,22歲時來到巴黎。一次,他在藝術家經常出入的場所無意中遇到了畢加索,他的印象是當時畢加索穿着引人注目的骯髒的工作服,於是對他作了一個損毀名譽的評論:“畢加索也許是個領導者,但這不能原諒他的粗魯笨拙的外表。”但不久,他與畢加索成了朋友,而且很佩服他的才華。當時正是野獸派走向頂峰而立體派正要誕生之際,他曾嘆息:“可靠的,唯有畢加索及馬蒂斯。”這幅肖像雖然沒有歪鼻子斜眼,但也是相當怪的。不過,話又說回來,怪雖怪,他的確在把模特兒“粗魯笨拙的外表”表現出來的同時,更把模特兒的內在意志與天才也表現出來了。自然,畢加索為他當模特兒畢竟是偶爾為之的事,大量的模特兒還得依靠他人。然而莫迪里阿尼很窮,常常請不起模特兒,所以除了畢加索之外,很多朋友都曾幫助過他,或為他當模特兒,或提供其他幫助。如吉斯林就曾借給他畫室,並讓自己的妻子給他當過模特兒。還有詩人波羅烏斯基,也曾讓自己的妻子安娜為他當過模特兒,並有名作《展開雙臂橫躺的裸婦》傳世。這裏的模特兒也是略有變形的,但的確又很美,這恰恰是莫迪里阿尼的特色。莫迪里阿尼的繪畫沿用了他在雕刻藝術中的量感與線條相結合的造型方法,他吸收立體派的分析手法,把對象分解成幾個面加以表現,但他並不把對象抽象化,而是完全根據從對象得來的視覺感受,敏銳地刻畫出人物的個性。肖像和人體是莫迪里阿尼主要的繪畫題材,他的肖像畫有着統一的造型模式:如同面具似的臉、沒有瞳孔的杏仁般的眼睛、扁扁的三角形或細緻的稍微扭曲的鼻子、小噘嘴、弧形的眉等,全都被安置在稍稍歪斜的頭部。被單純化的鵝蛋形或橢圓形的臉部輪廓、細長的脖子、溜肩的軀體,都以明確的線條來勾畫。在構圖上,被拉長的頭部歪斜的姿態稍微偏出畫面的中心線,兩隻眼睛也為了取得構圖的均衡而有時呈現出大小不同、高低不等的狀況。令人驚嘆的是,畫家通過這種單純化的造型,不但生動地表現出了對象的個性,而且強烈地傳達了畫家本人多愁善感的心情。他的人體畫突出地體現了他把雕塑造型因素轉移到平面的繪畫中的努力。他把簡練明快、纖細流暢的線條與近似平塗的色面結合起來,表現出人體的量感和生命力;他用變形的、拉長的臉龐和軀體造型,如泣如訴地抒發了心裏的哀愁。在造型上,不管是立着、坐着還是橫躺着的人體,其伸展着的下肢往往被切斷,手臂也不留下手掌。那柔細而緩和起伏的人體曲線因此而延伸到畫外,這不禁令人聯想到斷臂維納斯的永恆魅力。《展開雙臂橫躺的裸婦》是莫迪里阿尼人體畫中的代表作之一,畫中的人物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生命感。四肢自由展開,使畫面構圖有着巨大的張力。懶洋洋的模特兒躺在沙發上,她的身體成對角線似的橫貫整個畫面。長長伸展的軀體,在下肢和手腕處被截去,而呈現出向左右永無止盡的延長狀態。畫面以暗紅、藍、黑、白等組成的微妙的色調為背景,襯托出具有光澤感的粉紅色的**。近乎平塗的色彩所造成的量感,使展開的**有一種官能的誘惑。這幅面充分地體現出畫家與模特兒之間完美的心靈溝通,體現出畫家與波羅烏斯基一家深厚的友情。而且,由於畫面的親切感,觀眾也被引入到這種情感的交流之中。此外,在莫迪里阿尼的作品中的那股哀愁情調,藝術史家赫伯特?里德把它追溯到猶太人特有的稟性。他認為,猶太人數百年亡國的命運,使得他們過着漂泊無根受壓迫的生活,所以他們對祖國的懷念比任何民族都更加強烈。這種不知幾代遺傳下來的民族潛意識,在他們接觸到大好山河、美好對象時,反而導致他們感到自己之凄苦渺小。最後,這種懷鄉、憂鬱、哀愁、痛苦與忍毅等都宣洩在藝術中。而莫迪里阿尼的一生以及他的愛情生活也的確帶有悲劇色彩。他的女友珍妮?耶布特奴是他更常用的模特兒。他們深深地相愛着,可惜,由於家庭的反對一直未能成婚。在畫家36歲英年早逝之際,她竟然悲痛欲絕以至跳樓殉情,最後父母將他們合葬一處,以了結這段生前的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