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卡米爾帶來的苦惱(圖)
《草地上的午餐》中這位**女人那好像理所當然的目不轉睛的回頭凝視,真使缺乏思想準備的巴黎市民一時不知所措。甚至可以說,被這個毫不“難為情”的現實生活中的**女人——而不是**女神——注視着,善良的人們幾乎是狼狽不堪。為了掩蓋自己的窘態,結果不得不表現為憤怒、大聲疾呼。於是,維克托里娜這一回眸,掀起了一場歷史性的風波,也引出了後來現代**模特兒的世界。觀念是在變化了,勞特累克與模特兒在一起拍照,這位有殘疾的雙腿短小的伯爵畫家和全裸的模特兒歡快地談笑着。這個相當難看而且肥胖的模特兒也是毫不難為情地理所當然地**站着,同樣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德加喜歡畫那些安詳靜謐的浴女,表現她們那種像小貓一樣悠然自得地在舔自己身上的毛的體態,並且宣稱要表現那種像透過鑰匙孔所看她們的那番景象——這跟學院派費苦心擺出歷史或神話人物形象自然是大相逕庭了。還有一則德加的逸話:據說一次德加應邀參加他的模特兒的婚禮,在宴會上,他每次注視新娘,都好像第一次認識似的。坐在對面的客人覺得很奇怪,問他為什麼這樣,德加回答說:“因為新娘身上穿着衣服什麼的,這還是第一次……”也許,就模特兒與藝術家們的關係而言,最曲折感人的還是羅丹的故事。年輕的羅丹一次在為一個劇院作雕刻裝飾時,偶爾見到了一位溫雅健美的姑娘,她叫瑪麗?羅斯?伯雷。她是從外地來巴黎的女工,做縫紉活。她走路的樣子漂亮而有風度,昂首挺胸,顯得十分高傲。羅丹被她吸引住了,於是提出請她當模特兒,做一個塑像。就這樣他們認識了,她熱心地為他當模特兒,由頭像到胸像,由着衣到**。而且姑娘對這位青年也產生了好感,在工作過程中,他們漸漸產生了感情。但羅丹一直明確地提醒自己,他並不愛她,而且自己很窮,不可能成家。然而,瑪麗的感情卻越來越深,她愛他,支持他的工作,還拿出自己辛苦的積蓄幫助他建立自己的畫室,並幫助他料理生活。不久,他們生了一個兒子,然而羅丹並不想認他,沒有讓他姓自己的姓,並將他送到鄉下父母處撫養。羅丹以瑪麗為模特兒創作了《偶像》、《女祭司》、《貝洛娜》等。然而羅丹一直沒有承諾要與她結婚,但長期的共同生活、相依為命,羅丹又不忍離棄她。後來,羅丹又愛上他的助手,年輕的雕塑家卡米爾?克洛岱爾,一位熱情漂亮的姑娘。當瑪麗得知這一切后自然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同樣,瑪麗突然闖進羅丹與卡米爾的秘密工作室興師問罪,對於年輕的卡米爾更是有如晴天霹靂。然而,羅丹依舊沒有許諾與誰結婚,而他們也沒有因此而立即離去,他們三人共處了一段很長的時間。羅丹以卡米爾為模特兒創作了《永恆的青春》、《思》、《達娜依得》、《吻》以及後來的《永恆的偶像》等。但是,長達十多年的感情糾葛,使卡米爾實在難以忍受,她終於離開了他而過着獨居生活,不久,因刺激過重而住進了精神病院。她沒有原諒羅丹,並拒絕羅丹的會見與幫助,羅丹為此而十分難過。晚年的羅丹名聲顯赫,腰纏萬貫,曾與舒瓦瑟爾公爵夫人短暫同居,並以她為模特兒塑一胸像。最後,羅丹還是棄她而回到了時常吵鬧但一生都真心關心和照顧着他的瑪麗身邊。羅丹決定將自己的全部作品貢獻給國家,並以此建立羅丹博物館。經努力,議會和總統都通過了,這是法國國家和民眾的一件大事。與此同時,在法國總統的干預下,羅丹終於同意與瑪麗正式結為夫妻,並於1917年1月29日在本區區長的主持下舉行了婚禮。這時羅丹已77歲高齡,而兒子也已經出生50年了。令人悲痛的是,結婚兩周以後,瑪麗就去世了。12月,一代大師羅丹也與世長辭。而卡米爾一直住在精神病院,晚境凄涼,終於1943年在病院裏默默地離開了人世。值得特別提到的是卡米爾,她與羅丹的戀情使對方產生了無盡的靈感並從而創作出了一批不朽的佳作。1883年她第一次與羅丹見面,給羅丹當時的印象彷彿是一片燦爛的陽光。她長得非常漂亮而且熱情洋溢,站在那裏亭亭玉立,風姿裊娜,眉目清秀,線條勻稱,特別是一對明亮而敏銳的灰藍色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十分有神。羅丹對她一見鍾情,女雕塑家也漸漸地墜入情網,從此開始了他們的熱戀生活。有關羅丹與卡米爾的故事已經多次出現在有關人的回憶錄、傳記、小說乃至電影中。其中描述到一個情節:一次羅丹從外面匆匆回到畫室時,發現卡米爾趴在模特兒台上睡著了。她蜷曲着裸裎的軀體,頭髮像波浪一樣傾瀉畫台板上,美極了!羅丹非常激動,立即動手捏塑,於是就誕生了《達娜依得》。達娜依得是希臘神話中埃及阿各斯王達娜俄斯之女,他共有50個女兒,除其中之一許帕涅斯特拉之外,其餘49個女兒均奉父王之命在新婚之夜將其丈夫殺死。後來,許帕涅斯特拉的丈夫林可斯把達娜俄斯和他的49個女兒都殺死來為兄弟報仇,那49個女兒死後被罰以永遠往一個無底的水槽中注水的苦役。羅丹表現的這一情節即為達娜依得受到懲罰后的狀態。作品僅用一裸女代替49位女兒,這裏並非是想以說明的方式來表現神話故事,而是很大程度上借用古代神話的題材來表現一個優美的理想化的裸女造型。這尊大理石雕刻的作品的確非常優美:她俯伏在地,頭靠在右肘上,長發蓬鬆,自然地散落下來,如同波浪般起伏飄動,**身材適度,打磨得極其光滑的肌膚在身下粗糙的石塊襯托下顯得十分細嫩柔媚,體內的骨骼在這種特殊的動態中凹凸有致,猶如自然界中的一個生靈的有機運動,甚至可以感覺到皮膚脂肪的區別以及血液流動所產生的輕微運動。埋在頭髮下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懺悔和絕望的神情,和優美的體態一道在柔和的光影交錯映射下形成強烈的對照,這真是一個大自然的傑作!我們還可以作進一步的聯想,作更深一層的探究。也許,羅丹是想通過這一神話的內容來表現出對現實生活中給自己帶來苦惱的女性的一種象徵性的懲罰與怨恨。從1884年羅丹作《永恆的青春》開始一直到1898年持續14年之久的感情糾葛是很難解脫的,也許這件作品正是對這種還沒有實現的愛的苦惱的一種逆向反映吧!此外,羅丹為創作《地獄之門》還雕塑了很多《吻》,有些作品都可以追溯到他開始愛上卡米爾的那個時候。塑像最後完成時,羅丹目不轉睛地看着這熾熱而溫存地親吻着的情侶,最後他邀卡米爾來一起欣賞。她頓時滿懷激情地擁抱着他,他們都意識到這裏表達的正是他們之間的愛,或者說正是他們之間的愛創造了這永不衰竭的生命。還有一件作品就是《永恆的偶像》。根據羅丹的助理德波華的回憶,此作的產生有着一個非常有趣的機緣。有一天,羅丹曾將橫躺在睡椅上的裸女作為模特兒作畫,當羅丹畫好之後,便走近仍躺在椅子上的模特兒,然後很虔誠地跪下來輕輕地吻了一下她袒露的腹部。這一禮讚女性的動作加上羅丹與卡米爾之間深深的戀情,便成了這幅作品的製作動機。羅丹正是想借用這一情節來表達自己對卡米爾的永恆的愛慕之情。作品中女主人公跪在類似一個模特兒平台上,雙手向後下意識地撥弄着腳趾,頭髮披開一邊,頭微傾,腹卻略挺,注視着男主人公的動作,享受着異性的愛撫。男主人公雙腿跪地,雙手背向身後並開始慢慢鬆弛,身體前傾,頭部低下去吻她的腹部。他們陶醉在愛的韻律中又略帶恐慌,彷彿雙方的心跳也在加快,但又屏住呼吸儘可能讓這一瞬間延續得更長些。動作是那樣的小心翼翼,感情是那樣的純潔無瑕,使作品透出一種宗教的氣氛。作品中的裸女無論是臉型還是姿態都非常像卡米爾,所以此作不再僅僅是偶像美與女性美的象徵,而是男性的永恆偶像——女性本身;而它的後面,也正是卡米爾的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