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金屋藏嬌(圖)
也許,這種神秘生活側面的展示更為時興的,還是18世紀路易十五時代。這位國王根本不問朝政,終生在奢靡放蕩中度日子。甚至與古羅馬的尼祿一樣,巴黎街頭已餓殍遍地,可他照樣在凡爾賽宮中通宵歌舞。在路易王時代,人們似乎很喜歡秘密,諸如互贈密信、在秘密屋子裏偷偷約會,等等。大仲馬的《三個火槍手》和英國女小說家奧切的《深紅色的海綠》中頻繁地出現秘密通道和秘密樓梯。在那個年代,從政治到禮儀,所有一切都好像從國王伊始,甚至連喜好秘密也都是由國王率先垂範。例如,路易十五就常常躲藏起來,偷偷地到凡爾賽宮去,在那裏有一座稱為“鹿園”的別墅,金屋藏嬌,一位可愛的“珠玉”在恭候着他。雖然誰都知道,到那裏去的神秘男人就是國王,然而知道歸知道,說出來是不行的,任何人也不會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路易十五迷戀的這位“珠玉”就是路易絲·奧瑪菲,雖然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但依舊是一件具有奇妙的魅力的事情。不管怎樣,這位少女是洛可可時代人們所喜歡的理想女性大概是無可置疑的。不過,當時想弄清她到底是一副怎樣的如花似玉的相貌,即使是巴黎的秘密警察也是無能為力的。然而,作為宮廷畫家的布歇卻用畫筆把她如實地描繪出來了。據說,路易絲·奧瑪菲出生於1734年,個子不高,體態豐盈,動作靈活。與她那僅僅是天真爛漫的稚氣的臉成鮮明對比的是**和腰腿都很發達。用一句話說,她是一個粉紅色的人物則是極其中肯的。一般認為,當時在凡爾賽的首席宮廷畫家中,經常接待應酬路易絲的是尤薩諾瓦,他後來在《回憶錄》中也寫道:“無論怎麼不加修飾也是一個富有魅力的少女。”正因為如此,這個美人得到了國王的寵幸而被接到了“鹿園”。布歇的油畫《沙發上的裸婦》畫的就是路易絲,這幅作品繪製時她才18歲。模特兒的形象,倒是透出一股天真無邪的少女氣息。然而,這個姿態的確太不一般了。她俯伏在一張豪華的長沙發上,壓在下面的是鬆軟的褥墊,手肘抵着沙發扶手,雙腿大幅度叉開,頗具煽惑性。環境的描繪也很絢麗,沙發、單被、布簾、牆壁和器具等都表現出一副宮廷氣派。與此相類似的還有一幅《後宮佳麗》作品用大面積藍色錦緞作為鋪墊,用華麗纖巧的描摹手法畫出模特兒卧伏在土耳其式的內室的藍色與白條紋灰色床單上,以白色帶褶邊的衣裙掩住她的腰部。模特兒懶散地用右手抱着枕頭,回眸而視的神情是獃滯的、百無聊賴的,碩大無比的臀部幾乎對着觀眾,張開伸展的雙腿具有挑逗性的色情的誘惑力。左側下角的小桌子、首飾和罐子是供人作樂的生活表徵。這裏得簡單介紹一下畫家布歇了。布歇是洛可可藝術的代表人物之一,生於巴黎,早年在美術學院學習,並獲得羅馬獎,但未得到去羅馬學習的獎學金,后自費去意大利學習。1734年任美術學院院士,后又任院長。他受路易十五的情婦蓬皮杜侯爵夫人的保護和賞識,當選為“國王的首席畫家”,並被上流社會冠以“巴黎之光榮”的頭銜,非常顯赫。他曾多次給蓬皮杜夫人畫過肖像,其中有一幅是把模特兒置於花叢中,穿着華麗服裝,嬌艷富貴。布歇入宮后,即深知王公貴族們不喜歡歌頌耶穌的那些說教的藝術,為了迎合他們的趣味,他終於在希臘羅馬的愛情故事中找到了永恆的題材,於是,大量的**男女談情說愛的場面藉著希臘神話故事的幌子頻頻出現在畫布上。而且在他的筆下,總是或多或少帶有色情趣味。法國作家龔古爾就曾指出:“布歇是用猥褻的暗示和刺激,來減輕路易十五的感傷。”當然,批評得最激烈的就數狄德羅了,他說布歇是“一個一生都和兩個下流娼妓過活的人”,這是指布歇的女模特兒繆菲姊妹。他又說:“他的女神的風韻是從德桑的媳婦學來的”,此人當時也是一位名妓。他還寫道:我敢對布歇說:“如果你的作品是專給18歲的不良青年看的,你就畫你的女人的奶頭和屁股吧!但是,儘管人們把你擱在展覽會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我們還是不屑一顧。”如今,再回過頭來看這段歷史,尤其從藝術本體去考察,狄德羅的批評未免過於偏激了。他在強調道德教化的同時,又忽略了在與太陽爭輝的路易十四極權時代的過去,路易十五時代的法國人精神鬆弛、着重自我以及表現自由的一面。其實,至少作為一種風俗畫,洛可可藝術也是有其不可低估的價值的。而且,布歇那漂亮、浮華、可口以至膩人的繪畫奇迹般地舉世聞名,這就是一個客觀存在的事實,他畢竟以一個時代、一個流派的代表人物載入了藝術史冊。自然,時代造就了布歇,而反過來布歇的畫風也概括了18世紀的時代精神——快活、爽朗、奔放、沒有責任感、一味沉迷於享樂,甚至由此而令人聯想到地上的人生是無所謂寂寞的!話再說回來,不管後人是褒是貶,作為模特兒的這些後宮佳麗對洛可可藝術的貢獻也是不可抹煞的。然而就個人而言,她們的命運未必都有洛可可時代精神的那般快活。就路易絲而言,被接進“鹿園”之後,由於“三千寵愛在一身”,很快就失去了當年的風韻了。布歇就曾說過:“這個模特兒大膽地赤身**躺卧在沙發上或床上,擺出一個不像少女的姿態……”有時候,畫家還讓她擺出一個歪着頭,似乎在認真詢問什麼的姿態。當然,模特兒是沒有什麼話要問布歇的。只是有一次,她竟將一句不應該問的話問了國王。在她與路易十五談悄悄話的時候,不知是出於嫉妒還是有意撒嬌,她竟然問出了一句要命的話:“陛下,現在還和蓬皮杜夫人同床共枕嗎?”沒想到這竟給她招來了無法挽回的厄運,她被趕出了凡爾賽宮,並被賞賜給了一個50多歲的單身漢,就像一條被玩夠了且又正好出了點差錯的小波斯貓一樣。至於晚年的布歇,依舊在當他的國王首席畫家,只是模特兒則很少用了。一次,美國畫家雷諾茲訪問法國宮廷畫家時,見到布歇正在創作供掛毯用的神話題材的色情作品草稿,畫面效果非常出色。雷諾茲問到模特兒情況,布歇回答說,他年輕時也用模特兒,但是,已經很久沒有用“那一類的女性”來創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