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庭中雪

陳長安性情溫和、從來不端着架子，所以平日裏，夏雨秋水這些丫鬟都喜歡和陳長安聊聊天說說話，陳熙鳳雖然在外頭大大咧咧的，在家裏話卻不多，跟丫鬟們話更少，所以關係只能算一般，倒是林可音對丫鬟們最為嚴苛，雖然和大多數丫鬟年紀相仿，但林可音也已經傳承了老佛爺做事的幾分風格，對丫鬟們，賞罰分明，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了，從不蠻不講理，所以夏雨、秋水、金枝、玉葉等人倒也不會心生怨氣。

幾個丫鬟們聽說少爺找了個女朋友的消息后，各自心裏都有些期待，心態好的會覺得少爺脾氣那麼好，找的女朋友肯定也很不錯，心態不好的則想着未來的少夫人是不是很難說話啊，脾氣會不會不好啊？

可陶宇兒在陳家呆了三天之後，心態不好的那幾個丫鬟徹底打消了原有顧忌，性子隨和的陶宇兒就算是碰到曹玉芳那種室友都能相處的來，更何況是這幾個沒見過社會險惡的丫鬟們，別說從不擺高架子，甚至有些時候，陶宇兒還會主動放低身段拉着她們聊一些女人聊的話題。

這三天時間裏，陳長安只去過一趟師父占純生家，仍是帶了一壺酒過去，只不過不再是女兒紅那種烈酒，換了一壺度數較低的正宗汾酒。

占純生臉色不太好看，陳長安特意問了幾遍是不是哪不舒服，可占純生不肯說，做徒弟的陳長安自然也沒多問，中午陳長安也沒再留下來吃飯，只是和占姑娘背着占純生說了一些瞧瞧話之後就折返回府了。

北方的冬天向來是帶着鵝毛大雪的，今兒早上一起床，好些年沒見過這麼大雪的陶宇兒高興的鞋都沒穿，就跑到了窗戶邊上看雪，陳長安靠着床頭，雙手反抱着腦袋看着陶宇兒，房間裏一副‘美人賞雪，我賞美人’的畫面。

吃過早飯後，陶宇兒拉着陳長安去到院子內堆雪人，陳長安做起了堆雪的苦力活，而陶宇兒做起了精雕細琢的巧活，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沒多一會兒，院子裏就多了一個栩栩如生的紅鼻子雪人。

夏雨、秋水、金枝、玉葉、山清、水秀、詩情、畫意八個丫鬟忙活完了早上的活，就站在門口看着陳長安和陶宇兒堆雪人，等雪人堆完了，八個丫鬟還很捧場的鼓起掌來。

陶宇兒招了招手個笑道“一起來玩啊。”

年紀都在十八歲左右的少女們立馬涌到了院子裏打起了雪仗。

二樓陽台邊，老佛爺揉了揉林可音的腦袋笑道“你也去吧，知道你早想下去了。”

林可音將手裏的狐裘披在了老佛爺肩上，吐了吐舌頭調皮道“待會扔雪球，我要是扔不贏長安哥哥，奶奶可得讓長安哥哥讓着我哦。”

“好好好”

林可音蹦蹦跳跳的去了樓下參與到了打雪仗的氛圍當中。

老佛爺慈祥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呢喃道“陳家的男人可從來不欺負女人啊。”

院子裏，十來個人其樂融融的打起了雪仗，陳長安、陶宇兒、林可音都沒擺着架子，即使被小雪球砸中了，也不過是捏個小雪球扔過去而已，雪球都很小，砸在身上，頂多讓人感到寒意，不會讓人有人疼痛感。

笑意此起彼伏，老佛爺雙手拄着龍頭拐杖望着樓下的年輕光景，臉上泛起淺淺地笑容自言自語道“人老嘍。”

半個時辰后，十來個女人們再也沒有了你追我趕的力氣，加上天上又飄起了雪，十來人撣完身上的雪沫子之後，全都跑到正屋門口去了。

陳長安把身上的雪沫子清理乾淨，正要轉身回屋的時候，陶宇兒突然指着身後喊道“小心”

林可音連忙笑着解釋道“嫂子，沒事的，那是長安哥哥的師傅，聶老神仙，不會傷到長安哥哥的。”

陶宇兒眉頭這才舒展。

再看院內。

陳長安聽到陶宇兒的提醒后，立馬側過身將身後扔來的一個雞蛋大小的雪球給躲了過去。

站在陳長安身後三米處的是一個看不出具體年紀的老人家，頭髮鬍子眉毛全是白的，身材有些瘦弱，但不見頹相，眼神犀利，如同飢鷹，儼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陳長安恭恭敬敬的喊了聲“聶師傅，你來了啊。”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聶老神仙沒有搭話，只是起了一個太極的手勢，邁着虎步向陳長安跑了過來。

陳長安不敢怠慢，連忙架起姿勢防禦。

聶老神仙動作輕盈時如蜻蜓點頭，動作快時如雄鷹捕兔，一張一合具是登堂入室的巧妙招式。

能在殺手榜探花羅漢手下打成平手的陳長安，此時卻只能疲於躲避，要知道，聶老神仙此時還只用了五分力道而已。

切磋之中，聶老神仙還分出精力問道“傷勢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礙了”

聶老神仙一邊喂着招，一邊搖頭批評道“招式，力道，反應力都練的不錯了，只是這速度還是有些慢了，怪不得會被暗器偷襲成功。”

陳長安疲於應對攻擊，沒時間搭話。

聶老神仙繼續道“功夫的高低強弱，不在於招式的花哨和力道，只是側重於反應力和速度，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招式再好看最終也只是為了擊敗敵人，作為一個真正的武者，力道大小和反應力也只是基礎，真正強者之間，比的是速度，你打人一拳的時間，別人能打你十拳，此中的厲害關係，你明白嗎？”

陳長安滿頭大汗的點了點頭道“明白”

聶老神仙臉上一笑，放慢速度推了幾個八卦掌的招式出去后，突然又加快速度，弓身使出了一記掃堂腿。

有些筋疲力盡的陳長安哪裏能反應的過來，撲通一聲倒在地上砸出一個雪坑。

院子裏，立馬呈現出一種‘天上下雪，地上飛雪’的詩意場面。

陳長安站起身來，掩了掩額頭上的汗水，笑着問道“聶師傅，你這次是從哪裏回來，後面又要去哪裏啊？”

“去了一趟龍虎山，找了幾個賴在世上不肯死的老東西續了敘舊后就回來了，後面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走了。”

陶宇兒拿着一件風衣給陳長安披上后，頷首尊稱了一聲“聶師傅好。”

聶老神仙捋了捋鬍子，贊了句“根骨清凈”后，轉身走了。

鵝毛大雪天，聶老神仙身上只穿着一件亞麻老衫，卻絲毫看不出有怕冷懼寒的模樣。